考虑到大批百姓会在沿路围观,乔渊从燕云骑抽出一队人在国公府到碧山沿路守卫,防止有人捣乱,其余人则等在碧山脚下。
送葬的车队浩浩荡荡,柳微言捧着排位走在最前。身后的哭声震耳欲聋,人群中不少百姓也默默抽泣,柳微言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出涌,趁着最应该伤悲的时刻,将心中所有的不快都宣泄了个干干净净。
到了碧山脚下的时候,柳微言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喉咙也哭得沙哑,像粗粝的沙石磨着嫩肉的那种疼。眼泪流的太多,身体脱水,虚得站不起来,流月、飞萤一左一右搀着她,不让她倒下去。
陵墓是现成的,只将棺木放进去,再封上墓门就好。军中的儿郎,做事干净利落,下葬仪式很快结束。人群纷纷告辞离去,不一会儿,走得七七八八。
柳微言呆愣愣地站在陵前,身后五米依旧是高吟风冷峻的身影。他极力保持镇定,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和眼角的亮光。洪管家、蒋氏及一干下人在另一侧,凄凄地抹泪。殷亦寒带着严桐一路跟来,沉着脸,默不作声。严桐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的葬礼,有点儿被吓住了,又看自家主子不高兴,一句话也不敢说,悄悄地站在后面装透明人。
良久,殷亦寒才上前,道:“表妹与姑父父女情深,如今姑父已入土为安,表妹亦应以身体为重,万望节哀。”
微言哭得全身乏力,半边身子倚在流月的臂膀上,操着浓重的哭腔:“谢三殿下关心。父母之恩,深重如山,为人子女的无以为报,也就只能哭一哭了。微言欲留在此处,陪陪父亲母亲。殿下若无事,可请乔将军派人送你回府。”
微言这是不希望其他人打扰,殷亦寒知情识趣,当下也就告辞了。之后,洪管家、蒋氏等一干家仆也陆续离开,只余微言、高吟风、四个丫鬟以及一队护卫留在此处。
山间气候阴冷,凉气侵入肌骨,只觉得筋骨颤栗,心口发冷。流月将早前准备好的灰鼠皮大氅给微言披上,其他人也将准备好的御寒衣物穿上。
微言站在墓前,陷入了沉思。柳安云正当壮年,却死得如此突然,这一点微言始终无法接受,实在是太蹊跷,让人难以相信。几个月前,柳安云出门时还是意气风发,任谁看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回来时却只剩一具尸骨,被装在棺材里抬着,冰冷的躺在里面。
据他的侍卫回报,一行人在回程途中突然遭遇了不明人物袭击,袭击者来势汹汹,他们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很快就败下阵来。只是来人目标明确,刺死柳安云之后,就迅速撤退,并不恋战,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多年来,柳安云镇守边境,抵御突厥人进犯。边境兵防,犹如铁铸,即使突厥人想要报当年赫连明之仇,也无从下手。
只是,事无万一,若朝中有人与其勾结,暗中纠结江湖杀手,伺机刺杀,也并非没有可能。想到这,微言双目圆睁,看来,京城势必要走一遭了。
日渐西斜,碧山在城外,路程遥远,一行人打道回府。
国公府里,管家洪春张罗着指挥众人准备晚饭。
微言洗去了一路风尘,换了一身家常服再出来时,殷亦寒已经坐在饭桌前了。
府里办丧事,一应菜色都比较素淡。两人都是安静的吃饭,其余侍从也默立着,堂间只余筷子的碰撞声。
用完饭,二人漱口净手,下人很快将饭菜撤了个干净。
微言正欲回房,殷亦寒始问道:“来日不知表妹有何打算?”
微言正襟道:“三殿下何出此言,父母亲不在了,微言自是要替父母守住这国公府了。”
殷亦寒不作声,好像有所意指,微言片刻又道:“莫非陛下有所安排?”
殷亦寒颔首:“父皇怜惜表妹,年幼失怙,令我带表妹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