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会想,若是解一个毒需要用几年的时间,是不是直接等于无解?时间……是不是最大的关键所在?
第三次为月泉姐泡桃花酒的时候,安生厚生丝竹都在庄上。我没有对丝竹姐讲我的构想,她提醒我这个法子只是徒劳时,我只是说,“也许是吧,月泉姐躺了这么久,重新醒过来的希望太渺茫了,但是我们什么都不做,无法安自己的心。”
丝竹姐倒是感慨良多,“虽说遭遇了这样的事很不幸,有时候却觉得她挺幸福的,躺了这几年,没有烦心事,我们都记挂着她,你还每年为她泡一次药酒,我也挺希望自己就一下睡着,再也不醒,有柳隐你来照顾,还有人记挂……”
我说“你不能祈求点别的啊,比如什么时候和厚生哥双宿双飞,昏迷不醒有什么好羡慕的。”她一笑,“我就这么一说。我和厚生之间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们都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只要对方还活着,能见这面说上话,就不错了。”
是啊,能活着,能爱人,有人爱,对于隐者来说,是多么卑微的愿望啊。
不光是隐者,对这世上所有的人来说都是最卑微的,低到尘埃里也盼着开出花来的那种。
为月泉姐擦干身子,穿上衣服,重新放回床上躺着,丝竹姐细细看着她的脸,“月泉的皮肤白了很多,以前我记着脸上都有斑的,这下白白净净的了。”她还不知道桃花酒的驻颜功效呢,我对她说了一遍,她看着我,佯怒道:“有这么好的方子不早告诉我?我说你怎么越出落越漂亮,都是桃花酒滋润的啊。”我回道:“我们不像丝竹姐你天生丽质,只有借助别的法子,你哪里用得着……”
她作势要来挠我,我举手投降,“等我先看看月泉姐的状态。”将手按上她的寸关尺部,这一次,真的让我摸到了!脉搏不再那么微弱,跳了起来,好像就差那么一步就会醒了一样。一种从心底里升腾起来的激动,让我眼眶发热,我差点冲口就对丝竹姐喊了出来。
“怎么样?”她静等着我开口。
我平静地想了想,心思百转。要是对她讲了,她肯定会告诉安生的,安生会期待着月泉姐醒来的那一日吗?要是还需要再泡一次,就要等下一年的三月,这么漫长的岁月,被人做了手脚可怎么办。
丝竹姐见我半天不说话,也抓了月泉姐的手去号,她脸上呈现惊异的神情,“柳隐,我拿不准,是不是有变化了?我好像摸着了!”我连忙从她手中将月泉姐的手拉回来,塞回被子里,“都说了桃花酒不一定有用了,上回是我日思夜想,感觉她有变化,这回换成是你。我就没号出来有什么变化……”
她倒是没想太多,“也对啊,总是期盼着她哪天就醒了。”
可是我心下的兴奋却按捺不住,是不是明年再试一次,她就能醒了?恨不得日子过得飞快,马上就到明年!
这几天,立夏了,屋前后院子里的杂草疯长,我闲着没事正在拔草,只听得丝竹姐在身后叫道:“柳隐,你看谁来了!”从她身后闪出来着湖绿衫子的一人儿,我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
她朝我挥挥手,“妹妹!”来人正是柳羚。
“姐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
丝竹姐说:“我在庄门外山脚下碰见的,是南隐山庄的大小姐不?长得真够美的。”
柳羚的确比前几年又美了许多,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是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倦和憔悴。我往庄外看了一眼,“就你一人来的?风尘仆仆的……”丝竹姐说:“你们姐妹先进屋说说话吧,我去烧点热水,让柳羚妹子洗洗风尘。”我谢了她,拉着柳羚进屋去,“姐姐,你怎么连包袱也没带……”
“要赶这么多路,带那么多行李做什么。”她左右看了看,“北隐山庄比南隐山庄清净多了。”
“来之前怎么没有来信说一声。”
“临时起意的。”
“爹和二娘还有念儿都还好吗?”
她不答我的话,进屋就往床上一躺,“妹妹,连夜赶路,可把我累坏了,我先睡一会儿,热水好了就叫我。把你的干净衣服给我准备一套。还有,我睡着了你不许走开啊,就在屋里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