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儿，我今日想与你说的是关于……上次你听到的婚事。”

柳羚的婚事？我猝不及防，思绪一下子被来回来，好像柳羚提过，二娘与爹商议过她的婚事。

“今年你十八，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是适嫁之龄，我是二娘，替你考虑这些事也在情理之中。那天你偷听了一半就大发脾气，你爹也说话重了点，本是要择日对你讲的，后来又发生了这些事……现在讲也不迟。我也是那天与你爹提起，他才告诉我你有指腹婚约，”

“我……有指腹婚约？”柳羚有指腹婚约？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当时是洛王妃与你娘随口那么一说，按礼，我们应该去问问的。你爹已经发了书信去问，要是王妃说那只是戏言，当不得真，我们就再为你另择佳婿。只是这婚事，我们还不能擅自先做主张……希言虽贵为世子，但从小便有腿疾，不知道这算不算满意之选……前些年世子一直在南隐山庄学艺，也算与你青梅竹马……”

她的话说到后面，说一句停一停，显然不知道我的意见，不知道怎么说好。我一直没做声，她终于也说不下去了。

柳羚与表哥，原是有这么个不知道算不算的婚约。表哥的家世地位不错，就是美中不足，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事儿我可替不得柳羚做主，只有回道：“容我考虑考虑。”

二娘语重心长，“这事先告诉你不是让你拿主意，我和你爹都做不了主的事，你也只有听听，有个准备。南隐山庄与洛王府的关系，相信你也明白。”

明白，我们从来只有听从的份儿。

我不知道柳羚对表哥喜不喜欢，柳羚喜欢扬名我是知道的，她不是个愿意委曲求全顾大局的人，要是她不同意呢，“二娘，要是我不愿意会怎样？”

“怎么话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这事要是洛王和王妃点了头，你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

二娘先将这事说出来，是不想柳羚到时候怨怪他们吧。柳羚要是不愿意怎么办？逃婚？洛王降罪？

也许我们想得多，要说结亲这事，总是会带着某种利己性，洛王与南隐山庄结亲根本没有必要，这事就算王妃同意了，洛王也不会同意的。

回到怡乐院，没有见到柳羚，突然想起，她用我的样子挽着爹出去了！糟了，爹会不会告诉她那件事？吃早饭的时候，爹的满腹心思都是在这上面啊，我怎么没深想呢！他一定也是在想找个机会如何开口去聊，饭后柳羚就先主动挽着他去散步，不刚好是个机会……我不敢往下想，这事儿可不能告诉柳羚啊！

我一路飞奔到荷塘，远远地看见他们坐在亭子里。不知道是跑得喘还是担心着，这颗心七上八下。

我与二娘说话的时间不算短，那这边——爹这会儿是开始说了，还是已经说完了？我一步一步走上前，只见柳羚低着头，一言不发，我心里直打鼓，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知道了！

她要是知道了，再生气也不会将我生吞活剥，可我的心情就是很低落，这会儿的天又阴了下来，像是要下雨了，天上的云层那么厚，硬的跟石块一样。

柳羚转过头来，“你来了。”她说话这神情语气，我一时还拿不准她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不该反应这么平静啊，没哭没闹。爹的语气没有温度，对她说：“你先回房吧。”柳羚也没看我，垂着眼就走了。

我目送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已看得见空气中银针一般的细雨唰唰地落下来，她开始跑，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转角处。雨落在池塘里，打起一个又一个圈圈；落在草丛里，落在树叶上，窸窸窣窣的，这雨的声音真好听，一时有点恍惚。

转过脸却看见爹黑着脸盯着我，我惊疑不定，颤颤地喊了声“爹？”

“胡闹！”他说：“昨晚跪在厅下说了那么多话的竟然是你！”

原来是爹知道了我和柳羚互换身份的事，在为这生气呢。

“爹……”

“羚儿说是你的主意？”

“是。”

“你在外学了点技艺就了不起了，连爹都开始骗了？”

“爹——”我拉长了声音，“不是想骗你的，只是不这样的话，姐姐要被你们冤枉到什么时候！你总是不肯好好听她说话，她也不愿乖乖地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