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严格地说,让我惊骇的只有这一件事。
先前的所有,我都没有怀疑到他身上来,很简单,柳羚的毒不会是他下的,三年前我们离开山庄之后几个月他才来到庄上,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念儿的死应该也和他没有关系,要论嫌疑的话,贞嫂比他大多了,何况贞嫂自杀承认在前,其实最重要的是,当时他不在场,也没有与念儿接触过,念儿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正在马厩伏击马贼呢。
如果他是某人易容乔装的,难道贞嫂没发现吗?这可是亲母子关系,还一起在庄上呆了这么多年……这不重要,我最关心的是,他到南隐山庄的任务……现在他带着贞嫂离开,可是功成身退?
大多数人面对一件事情的时候,都有一种自己无法说清无法解释的直觉,直觉告诉我他有问题,这个问题可以大到是某个阴谋,小到只为偷几次好马。可惜与他交手太迟,纵是发现也晚了一步,他早已离开,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臆断。
“庄主。”小草低低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我支起身子,看见爹走进来。
小草赶紧奔到桌边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爹挥了挥手,她知道不用在跟前候着,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我叫了声爹,坐起身来。他点了点头,一脸笑意:“你醒了,昨日可被那劣马吓得够呛?”
我尴尬地笑笑,还隐者呢,竟然发生这种事。他坐在桌边,朝向我,替我庆幸,“幸好有马神通在,他可是驯马的好手。”
既然爹提到他,我也想趁机问问他的意见,“马神通这个人——爹,你怎样看?”
“他?”爹的眼眯成一条线,语气是赞赏的,“听刘管家说,他不仅驯马好,在后院里也是左右逢源,下人都与他要好,经常听刘管家称赞他,有些事也放心交给他去做,南隐山庄这两年购进的马匹都是经他的手挑选和调教的,呵呵……只是,”爹说道这里,情绪急转直下,“贞嫂的事一出,对于他,不得不防啊……”
是要防,不过迟了点,人家已经先撤退了,我估计安葬了贞嫂后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爹,他说带贞嫂回乡安葬,你可知道他的家乡在哪里?”
“好像是江浙一带,具体我还不清楚,得问你二娘。”
江浙一带就是瑞王的地盘,桃花山庄的势力范围,这么看来,颇有点儿放虎归山的意味。恐怕我之前估计的他是来做马贼的可能性实为零,他既然本领如此高超,来办的一定是什么大事。
可惜,现在将所有心思纠结在他身上绝非明智之举,这条鱼,溜了就溜了吧。贞嫂的遗书一出,桃花山庄浮出水面,已经是和南隐山庄呈对立状态了。
二娘遭遇的事,不知道爹是怎样想的,我小心翼翼地问:“爹,贞嫂承认奉命毒害了念儿弟弟,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吗,她背后的不就是桃花山庄……”他哼了一声,“这事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已经派了人去桃花山庄,这件事情,南隐山庄一定会要回一个说法。”
“那,二娘的意思呢?”
他叹口气,愁容满面,“你二娘不赞成我这么做,他让我先不要出面管这事,等她身子好一些,她想亲自回一趟桃花山庄。”
“那,洛王那边……”“洛王那里,发了飞书去说了情况,还没有回音。”
他的语气很不确定,估计有点担心洛王的态度。
“爹,上次姐姐中水仙毒的事,也很有可能是桃花山庄做的,这个说法也要一并讨回来。”
我在心中说,还有我的桃花毒,月泉姐的桃花毒,我都想一并讨个说法过来,至少让我知道点信息。他点头,“会的,都要讨,就是洛王不同意,也要讨。”
爹最担心的还是这吧,我觉得洛王不会坐视不理,这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先是柳羚后是念儿,桃花山庄做的事多半是瑞王的主意,加上之前月泉姐出事的事,不就是你来我往的两王相斗的事!不过,洛王抓的是瑞王通鞑子的罪证,而瑞王剑走偏锋来对付我们南隐山庄,打的什么样的主意真摸不清。
一旦上升到这样的高度,一切都不是我们隐者所能决定的,洛王会有自己的计划,会统筹安排一切,不管是攻还是守,都不可能在乎我们这些小卒子的性命。
我和爹都陷入了自己的思考里面,估计我们所想的问题大同小异。
爹不同于一般的隐者,他有妻儿,有在乎的东西,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我真的很想亲自去一趟桃花山庄。柳羚的事情已经解决,减少呆在南隐山庄的时间,就能腾出一点时间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