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淋了雨不晓得,时间一长,就觉得有点阴冷得慌,该是将衣裳渗透了,贴着肌肤,湿湿黏黏的感觉很不舒服。
二娘像是想起了往事,脸上有着若隐若现的温暖笑意,将一切缓缓道来:“小时候,大哥和二哥最疼我……我们有次偷偷出去玩,马车也是陷在了泥潭里,两位哥哥让我在一旁看着,他们卷起袖子推车。那时人小力气也小,憋着劲儿硬是将车从泥潭里拔了出来,推完车人都跟散了架似的,我们就躺在草地上,有风吹过,阳光从大树上密密的叶子间洒下来,那样的日子,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
是啊,现在想起来,只是可恨,那么纯真的兄妹情谊,怎么变了。
小时候……小时候是多么天真烂漫的年纪,我也不是有过!我们四人一起放羊,那时的天也高地也阔,满满的都是我们的笑声,我们闹来闹去,一下子就长大了,可是结果呢……也许现在我还没看到真实的结果,但现状已经让我想都不愿意去想。
红杏安慰道:“哪怕二庄主不顾这份情谊,大庄主是怎么也不会这样对你的。”
二娘苦笑,“大哥在爹爹的眼里,十分顽劣,却是极重感情,二哥从小就持重,是个极有原则的人。”这话应该是说给我听的吧,就我没见过这两位庄主,“有一次,大哥带我坐着大木盆到河里去采菱角,结果盆翻了,我们差点淹死,爹气得要将我们三人全部责罚。大哥愿一力承担,只盼爹爹不要罚我和二哥,二哥却想划清界线,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受罚,因为他一开始就不赞成我们去……爹当然是谁的话都没听,狠狠地责罚了我们三人,为这事儿,二哥一个月都没理我们,呵……”
对了,二娘被称为四小姐,谈来谈去也只有她与两位庄主,那么还有一人呢?
二娘靠在车壁上,侧头微微一笑:“你问我大姐……她大我们许多,是父亲与一位练毒女早年所生,我小时候应该见过她,太小了,一点印象也没留下。不过后来她与爹决裂,我们就再也没见过,爹也禁止任何人提起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还真不知晓。”
我没想到二娘原是不避讳在我们面前讲起桃花山庄的种种事情的,老庄主的前夫人竟是一位练毒女,这个信息让我忍不住说,“二娘,我曾去百花门,听她们说桃花山庄的毒无人能及……”
她很快接道:“说起用毒,真的和那位练毒女有关,她是不三散人的孤女,不三散人在毒术上的成就可谓无人能及。”
不三散人,我想起来了,表哥寄给我的那一本毒术漫谈里,用墨点标的几个字,连起来就是不三散人!
这个不散三人的辈分听起来好大了,应该早就不在世上了吧,那他的孤女呢?二娘说:“早年就过世了。”这么说,毒术的传人现在只剩下二娘的大姐,可是她大姐与他们决裂,应该早就不在桃花山庄了,那么,我们中的那些毒是何人研制出来的?
桃花山庄肯定还在练毒。
要是我问到这种机密的事,二娘应该就不会说了吧。
下雨路不好走,好在天黑的时候,我们找到了客栈。
不知道是不是那会儿下马车吹了点风,到了晚上,二娘咳嗽得更厉害,还好我们带了一些药,让客栈熬了端上来,二娘咳得厉害的时候脸通红,她在自己喉间到心口画一条线,“这里像着火一般。”
红杏寸步不离地在床前守着,二娘说留她一人就够,让我先去睡觉。我不应,怕二娘的病更严重,红杏却安慰我,“你不清楚,二夫人这是快好了,身体有足够的力量才会排出秽物,明早你起床再看,二夫人准比前几日都有精神。”
我将信将疑,不想她们再将力气用在说服我上,还是选择回了房,
洗漱后躺在床上,却想起了几乎快忘的,在马车上做的那个梦。
三少与我,其实关系最不简单,从那场景能分析得出来,他对花梦夏是有好感的。我们为何会在失控的马车上,为何会过招,他为何会戏弄我,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应该不止是他告诉我的“好友”的关系那么简单。
记得在桃花园里,我问起他和花梦夏的交情,他说我们一起策马江湖,是好友。
策马江湖、好友……我当时就不信。
从梦里看来,三少那时应该还年轻,我现在认识的寡言冷淡的三少根本就不像那个时候的他,我难以想象他还是会逗人的。
他变成这个样子,只有两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