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庄主看见我,扫视的视线停顿了一下,他是初次见到我,我远远地行了个礼,没空去揣度他的心思,一心只管那倒在血泊中的不三散人,凶手下手够狠,直接拿刀抹的他的脖子。
山洞里,他的那些宝贝瓶子们七零八落的,遭了抢劫。看来真有可能是苏不三干的。
这就是他说的偷换性命,混乱天理,要遭到的报应?他说他没有要自绝于世,只想顺其自然地活着,这报应会不会来得太快了,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给他。他不是个可爱的老人,也算不上太可恶,不,这只是我不痛不痒的观感,也许对苏不三来说,他很可恶,他的寄生让他很是厌烦,他叫他死老头子,他早就希望他死。
几个弟子抬着不三散人的尸体从我身边走过,他雪白的胡须沾上点点鲜血,那么触目惊心,身子也在逐渐变得僵硬,他走了,此刻正飘荡在我们头顶上方吧,我仰起头,他会不会看到我?今日一天相处下来,对他多了些了解,多了些怜悯,他的死,让我有一点点的难过。
二娘和二庄主都是一脸肃静,抬尸体的人出去后,二庄主对二娘说:“外祖父的丧事会尽快办,明日我派人来接你。”二娘冷冷地说:“不用了,我已与苏家断绝关系,要大办丧事的话,请发飞贴至南隐山庄。”
“你!”二庄主一甩襟袍,咬着牙,低声说:“闹了一天,你还有完没完!”他黑着脸,呼啦啦带着一阵风从我身边过,这期间还不忘再看一眼我的脸。
山洞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时,我走到二娘跟前,装作只是听到了方才的一句话,对这一切都不知情,“二娘,你怎么要和桃花山庄断绝关系,是不是因为贞嫂的事?”
她没有先答我,而是对红杏说:“去看看二庄主是不是派人把守了各个出口。”
“是。”红杏也出去了。
二娘看了看我迷惑而担忧的脸,语重心长地说:“柳隐,我不想这样做,是他们让我太失望。贞嫂做的事我怎么能当做没有发生?你弟弟念儿你是没见过,又乖又孝顺,贞嫂不过是他们的一把刀,她也不想的,遗书里将话说得那么明白,桃花山庄就是死不承认。一场亲兄妹,他们对我不留情,我也不必再留念。”
她没对我说实话,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对我说实话?她此刻补救,不就是为了掩盖以前做过的一些事吗,她不会让我知道,更不会让我爹知道。
她选了一条安全的退路,至少能抓住一些东西。
红杏回来说,二庄主加派了人手在毒院把守及巡逻。看来,我们想走也走不了。我们离开了山洞,回到各自房里,我本来打算今晚就出去的,要是明日扬名和柳羚等不到我,会不会再想办法潜进毒院来?
不三散人的死应该很快就传出去了,他们很有可能会担心我。
一早,二庄主派了人来请二娘,二娘不配合,请变成了押送,我也一并被他们带走。
不三散人的尸体已经被连夜处理好,装殓入棺木,桃花山庄一夜之间换上丧服,灵堂也摆了起来。
在大厅里见到了大庄主,他穿着灰白的粗麻布衣服,身形魁梧,生得一脸的茂盛胡须,一看就知道是个重义气但脾气不好的人。
“这位姑娘是?”大庄主也对我好奇,望向二庄主,二庄主坐在他的下手,昨天他根本就来不及问我的身份,于是他们俩一同望向我们三人,搜寻着回答的人,我以为红杏或二娘会代替我回答,可能她们对被押来此之事很气愤,并不打算介绍我,我自己起身答:“两位庄主,我是南隐山庄的二小姐柳隐,贵庄的四小姐是我二娘。”
可是如何解释我在毒院岛呢?之前不三散人对二娘说的话,其实说的是当初苏不三抓柳羚的事,二娘和红杏都知道我是不三散人想传毒术的人,可是“毒术传人”这件事要是被两位听了去,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练毒算是桃花山庄的一件密事。于是我说:“前些日子我路过杭州城,撞上苏不三,他对我下了药,将我捉来毒院岛,逼我日日干活,幸亏二娘来养病,遇见了她,这事才被不三散人知道,留我下来照顾二娘,到时候与她一起回南隐山庄。”
大庄主唔了一声,“是柳庄主的千金!此事都怪苏不三做的太过分,他为人有些疯癫,还请柳姑娘不要将这事怪罪于敝庄,昨晚你也看见了,他与不三散人相处这么多年,竟对他下此狠手,做事是有些分不清轻重黑白。不三散人是我们的外祖父,这件事我们桃花山庄一定会追查到底,只要他还在江浙一带,就难逃脱。”
他的话说的真露骨,将关系一下子就撇得很开,我当然不会怪他们,只要信我的话就行。
只问了我这么一句话,就让人带我下去歇着。
我知道,他们有要紧的话要对二娘说。断绝书不是主要,重要的是二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