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领着我的那位婢女说:“有劳你了,姐姐。”她一笑,“你太客气了,柳姑娘。”前面是一方荷塘,传来阵阵荷香,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蜻蜓在荷花苞上颤动着透明的翅膀,荷塘边开了些小花,蝴蝶绕舞,一派生机。我指指不远处的亭子,“姐姐,这里景致好,我能不能在亭子里坐一会儿?”
她倒是很爽快地应道:“好啊。”
在亭子里,朝着大厅的方向看过去,二娘正在说话,我只看到了最后一句,“……什么也不必说了。”
肯定是又吵了起来,大庄主可不像二庄主那样坚持他们还是亲兄妹,他气起来可是什么都想干:“苏音,事到如今你是想躲也躲不了,你就不怕我一纸书信告诉柳岱熹,你都做过些什么?”
二娘的脸色变了,她最不想以前的事被爹知道,大庄主了解她的心思,拿这来吓唬她,她也不是被吓大的,冷着脸凝视着他,“你试试,看他相信谁。”
二庄主忙打圆场:“大哥,小妹,都是亲兄妹,力要往一处使,在这里内讧个什么劲,大哥你先息怒……小妹,你失了念儿,心情我们都能理解,此事真的不是我们做的,你不能因为这就要与我们断绝关系。大哥,不如这样,反正小妹也不想再做事,不如就留她在庄上,柳岱熹那里,去一封断绝书,断了这门亲事。”
大庄主是很重感情,不过这感情不是护着二娘,二娘怪他不讲情义他也怪二娘做得不对在先;这二庄主是宁愿断了这门亲也不愿意没了这个小妹。
大家都有自己的衡量与盘算,三人一时都没再说话。
大庄主的气消下去一些,“来人。”他吩咐,“先将四小姐带回房中,好好看着。”他又对二娘说:“你最好还是想开一点,不然就照你二哥说的那样,断了这门亲。”
我收了白眼,不一会儿,远远地看见二娘在两位黑衣弟子的陪伴下向荷塘这里走来,我迎上前去,“二娘。”她看了看两位黑衣,面对我的时候特地笑了笑,“跟二娘回房吧。”
当初白夫人能和苏老庄主断绝关系,那是在她身上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双方都气冲上脑,断就断,很干脆。二娘怎么能这么随意。她嫁过去的时候就是带着任务,我想,没有哪个女子愿意亲手毁掉自己的幸福,恐怕她当初嫁给我爹也是不愿意的,可由不得她,好不容易熬到自己喜欢了,又不能坦诚相待,平凡地在一起。
可能她回来一趟,想过千万种可能,最怕的就是方才二庄主说的这种可能。我在跟前,她想哭都不能哭,只是发呆。
我想说些别的话转移她的心情,比如,“二娘,来之前,爹跟我说已先派了人来讨说法,南隐山庄派来的人回去了吗?”
“听说了,我来的前几天就走了。能讨到什么说法,他们当然是不承认,贞嫂留了遗书说得那么清楚,他们也不承认。”
“也许……真的不是桃花山庄做的,二娘,你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调养好身体,和我爹再生个孩子吧。”
这话让她露出难得的笑容,“要是能和你爹在一起,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
是啊,二娘现在担心的是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能和爹在一起了。
我偷偷看着她,“二娘,你爱我爹吗?”
“怎么这么问?”
我说:“我爹娶你,其实委屈的是你。”
“谈什么委屈不委屈。”她确实心情有好转,“刚开始的时候,听说了他一些事,我有一点——可是相处下来,发现你爹是个很好的人,特别照顾我……我们都在一起九年了,一次也没红过脸。”
二娘爱爹,那眼角眉梢都是情,可是,爹对她是爱吗?他所有的热情不都在雪莲身上燃尽了吗?雪莲的事二娘也知道,她是怎么看的?
“我爹以前的事,他有没有对你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