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名依旧是一个很难让我摸透的人,他出庄在外不可能没有任务在身上,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身边?现在我回庄他也跟着一起,他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和我有关吗?
午时,遇见一片肥美的坡地,河水清澈缓缓东流,岸边青草悠悠,几只鸟儿在奔走,马车飞驰而来,倒是惊扰了鸟儿的一派悠闲。“吁——”扬名停了马车,“就在此地饮马小憩吧。”他牵着马去饮水,我从车上下来,今日的天气不太热,风很宜人。
马儿喝完水,就在坡地上吃草,我解下包袱,里面有干粮,是晒干的馒头,够我吃一路的。这是流风师傅的经验之举,怕有些时侯找不到客栈茶寮,为我准备了这么多,以备不时之需。
将馒头都散开,招呼扬名来吃。他也解下他的包袱,拿出两个纸包着的团子,上面用线系得紧紧的,我看那纸沁出油来,有些奇怪,“这是什么?”这样裹成一团,不像是油饼。
他不答我,四处望了望,“我去借点热水。”不远处有一户农家,他就朝那里走去了。
河水反射出粼粼波光,晃得我眼晕,索性躺下,看天上白云流淌。
有些事需要整理一下。
在梦里,我见到洛王,那是花梦夏第一眼见到他。回忆起那感觉,有酸胀,有疼痛,还有那句突兀的话——有生之年,遇到这种男人,其他男子,又如何入得了眼?这是谁说的?是我花梦夏吗?联想到我作为柳隐,第一次也是在那里见到他,那感觉奇异地相似,那痛都是心被紧紧拧住一般地刺痛,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有些时候,有些感觉比有逻辑有证据的还要准确。我想,我上辈子爱的人,应该是洛王。
那毒害我的人呢,是三少还是洛王?桃花毒是三少从不三散人那里买走的不假,就算是洛王要杀我,下手的也只能是三少。不知道所有的事,只有这样推测,至少……三少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
扬名回来的时候端了个破口的瓷碗,他将碗递给我,里面不是水,是半碗褐色的有些稠稠的东西,一股焦香味,我问他,“这是什么?”
“油茶面。”他看着我,眼珠黑亮,“喝喝看。”
油茶面?不像茶那么清,有茶味吗?试着喝了一口,那焦香味像是有茶味混合着,稀溜溜,甜丝丝的,我皱眉:“到底是什么啊,味道怪怪的,你在哪里买的?”
他说:“我爹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常年呆在北方苦寒之地,也学鞑子将面粉用油炒过随军带着,又饿又冷的时候,取一点用开水冲泡,热腾腾的油茶面,驱寒解馋还压饿……我爹说,这油茶面胜过美味无数。小时候,经常听他讲打仗的事,和他一起吃油茶面。”
很少听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明明是回忆是幸福,却满满的感伤。上回对我讲起他的仇事,若不是感到他喉间强压的酸胀悲痛,只听他说的那些字句,还以为他在讲别人的故事。
一说起他爹杨将军,我们都沉默了。这是个沉痛的话题。每当他吃这个油茶面的时候,就会想起他爹,此时将这一碗给我,我倒舍不得多喝,又递回给他。
三少是我和扬名的共同敌人,或许我们可以联手。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说:“帮我查一下十几年前,三少和一个叫花梦夏的女子,都有些什么往事。”
“花梦夏?”他眯着眼,看着远方,“那个死于洛阳城郊桃花园的女子?”
“对,我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关系,他们是相好吧。”
他轻率地这样说,让我心生怒意,“不是让你胡乱猜测,你查了之后再说吧。”
我等不及从那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回忆里来一点点地整理前事,扬名经常在外出任务,打听起一些事来很方便,到时候我只要把所有事情窜起来,就好理解了。
他说:“三年前,在洛阳城,你去过桃花园,回来后大病一场,难道你没有听说他们的事吗?中秋节那日夜晚,三少不是也带着你去看望那女子的……我不是胡乱猜测,他们就是相好。只可惜,当年花梦夏被她龙门山庄的师兄李鑫白毒害,三少竟然什么都没做。”
不,不是的,我不是被大师兄毒害的!三少什么都没做,是因为他和我的死根本就脱不了干系。
从扬名的语气里听得出来,他对三少和花梦夏都不满意,我只得再说一遍,“他们不可能是那种关系,有可能还是三少毒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