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给我端来软软糯糯的一碗,也不知道是什么,他说:“吃吧,大补元气的,吃了好好睡个觉,这里交给我。”
我不累,我只是心伤,这吃食能补我的体力,它补得了我心上缺损的那一块吗?
边掉眼泪边往嘴里塞东西,此时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的眼泪可耻,至少我还能哭得出来。也许统领大人已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与表哥讲过了,他没有问我,就那么安静地看我边吃边哭。哭出来后,人一下子变得很轻松。自己又擦干了眼泪对他笑。
他也笑:“不用太担心了,王府已广派人手四处搜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只有说柳羚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掳走的,事情才不会怪到南隐山庄头上。有很多时候,我真愿意是这种情况,我不希望是扬名来带走了她,我不希望是柳羚自己想要逃。
尽管——尽管我已经在小花的脑海里看到了真实的一切,但我还是宁愿相信另一种答案。
眼前的表哥若不是双腿无力行走,一定是个条件好到不能再好的人,若不是洛王为了讨皇上开心,不会给他定下这么一门没有利益的婚事,他可能和某位大家闺秀结成伉俪,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随便谁,都不会如柳羚这般骄纵任性,都不会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他要是知道了柳羚的真实想法和作为,让他情何以堪?
等等,我方才好像跳过了最重要的一点——
洛王将世子的婚事拖了两年,又投了皇上所好订了这么一门亲——这对他来说,是没有任何利益的事,皇上多疑,不喜王爷不结盟,可是王爷不结盟,以何争储?所以,这次的事,难道是洛王自断臂膀?
我就说三少怎么可能背叛洛王,扬名和小花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筹谋这么久!这样一折腾,洛王岂不是既遂了自己的愿,又铲除了我爹……他想不想铲除我爹我不知道,但是我爹为了雪莲所做的事肯定是伤到了他,这些年来,南隐山庄无论做什么都是流风师傅在出面,我爹对于洛王来说,是闲子一枚。
这么想来,他此举不叫自断臂膀,叫一石二鸟。
我打了个冷噤,所谓的深谋远虑就是如此吧,为了干净漂亮地完成一件事情,从很久以前就开始部署,哪怕有一日事情发生了,也是发生在不知不觉间,这样的人,够狠啊。
我能想到这么多,也让自己吓了一跳,这要换在十年前,我刚重生在这具身体的时候来看,我能想到这些弯弯绕绕吗?事情表面呈现的往往不是它的本质,特别是在我学了瞳术顶级篇之后,我这种感觉和认识更加深刻。
“……在想什么?”不知道表哥已经喊了我多少声,我才回过神来,他说:“是太累了吧,眼神都涣散了,回帐休息去。”
我在他面前蹲下,很想对他说,“不管柳羚做过什么,能不能请王爷和皇上不要怪罪我爹和二娘,不要怪罪南隐山庄?”
他像是知道我心里有话,静静地等着我说出来,我却说不出口,他肯定不会知道为什么王爷和皇上要怪罪我爹和二娘,也许他会问,柳羚做出什么能让王爷和皇上怪罪我爹和二娘。
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对他讲发生过的事,也许某一天,事情有了变数呢,也许往后他可以不用被这伤害到,我还是静观其变,再等一等。
“今晚没有月亮,表哥,你也早点歇着吧。”
他点头:“去吧。”
我刚站起身,从帐外小跑进来一位南隐山庄的弟子,“二小姐,二夫人请你火速回庄,庄主他——”庄主?我上前一步,“我爹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世子,表哥又问一遍,“柳庄主如何?”
“庄主他……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快不行了是什么意思?”我脑中闪过某种预感,却不想轻易承认。
“二小姐,二夫人请你火速回庄,见庄主最后一面!”
我爹他——要见我最后一面?我只能见到他最后一面?我有些恍惚,仿佛站在多年前的桃花园外,龙门山庄的弟子快马前来,告诉我,“二小姐,庄主他——庄主他死了!”我脑袋里嗡嗡作响,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是哪个爹!
“你是不是骗我?上次我见爹还是好好的,他怎么可能就死了?他是不是病了,他是不是只想让我回庄见他一面?”
“二小姐,庄主在祠堂里,点燃雷炮,自尽了……”
爹竟然没有要见我最后一面,他自尽了?不,不……我现在是在哪里?在哪个时空?我面前的这个报信的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恍惚间,表哥已安排好了一切,让人选了几匹快马,拨了几个弟子,随我连夜赶回南隐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