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爹的病大多是被发生的这些事给震惊的。前头二娘就说过他气不得怒不得。
报信的人说,这几天一共快马回庄报了两回信,第一回报的是大小姐逃了,当时爹就气得站不住,直哆嗦,两眼一黑晕了,一直没起来床。紧接着第二回又来报,本来二娘是不想让爹知晓的,他坚持要听,那报信的说小花可能是卧底,柳羚有可能是被人抓走了。
爹听了这个消息按捺不住,又一下子晕过去了,二娘用尽办法,才让他悠悠醒转,可是他不认为是何人抓走了柳羚,他认为是柳羚将小花逼到如此地步,这次是气得吐出一口血。
二娘精通医理,知他气成这样,定是时日无多,柳羚下落不明,她只好派人赶紧将我请回来,也好见他最后一面。
“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几次,问你有没有回来,羚儿的事他问也没问,她的事让你爹伤透了心,不再想了也罢。”二娘的眼睛通红通红,肿得像熟杏一样,她望了一眼还没醒转的爹,那眼神那么无力和绝望。
我扶着她坐下,当初她孤注一掷,不惜和桃花山庄断绝关系,选择靠向我爹,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相扶到老,谁知时至今日,我爹也靠不住了,她那眼里,还有心酸吧。
“二娘,你别太伤心了,爹一倒下,庄上的事可都指着你,你要是再倒下,让大家的心往哪里看?”
“我没事,还撑得住。”
她拿帕子掩着口,咳了两声,“路上发生的事到底如何,我们离得远只能靠猜测,一时说羚儿是自己逃的,一时又说她是被人劫走的,柳隐,那马神通呢,我听弟子们说,你扮作羚儿的时候,他将你掳上马,逃得不见踪影,后来只有你独自一人回来,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从出门讲起,路上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地对她讲了,只是,我没有说我认出马神通就是扬名,我说的是,马神通认出我不是柳羚,点了我的穴将我扔下又走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劫的柳羚,等我赶上队伍的时候,柳羚已经不见了。
我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转口,不说出马神通的真实身份,他可是有非常大的可能性是二娘想手刃的仇人。
也许我担心的是事情没搞清楚,一说出口无法收回,反而将整件事变得无法收拾,如果真是洛王的阴谋,他一定无惧牺牲我们。
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我猜不到,也不愿意去猜,我远远看着柳岱熹毫无血色的脸,为了洛王他拼了大半辈子,结果呢,竟也是如此悲惨。
二娘又问我:“小花的死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我照实说了,她脸色煞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会不会当初毒害念儿就是她做的手脚?”小花和扬名都是有可疑的,如果他们不是合谋,小花做起手脚来太方便了,比扬名更可疑。
“有可能。只是她死无全尸,我们想问都没有机会问到。”
二娘自言自语,“隐藏了这么多多年,藏得这么好,她身后的人,会是谁?”
红杏端了两碗药过来,“四小姐,先吃药吧。”二娘回过神,“我的先放在这里,把庄主的药给我。”她要先喂我爹吃药,红杏说:“四小姐,庄主的药让婢子来做,你的身子也要紧,先把药喝了吧。”
我附和着红杏:“是的二娘,你吃药,爹服药的事交给我吧。”
红杏对我笑笑,将托盘里的药拿出一碗来放在二娘面前,又拿出一碗来,“二小姐,你拿着,我扶庄主起身。”
二娘叮嘱我俩:“庄主渐渐地无法吞咽,喂的时候小心点,别洒得到处都是。”
红杏扶他起身的时候,我看见爹的手指动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红杏将他扶起来靠着床栏杆,他的眼缓缓睁开,红杏忙说:“四小姐,庄主醒了。”
二娘才喝一口药,身子顿了一下,迟了片刻才转过身来,脸上只有故作的喜色,我知道,我爹更严重的事她没有说,是不是这一次的醒来就是最后一次?
爹靠好了身子,也看见了我,“隐儿来了。”二娘斜坐在床沿,他抓住二娘的手:“我感觉好多了。隐儿回来了,我有些话想单独对她说说,你们先出去吧。”
二娘缓缓地点头,“别累着了。”
她又叮嘱我:“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立即叫我。”
“爹,先吃药吧,我喂你。”
我舀了一勺黑黑的药,他说:“不吃了,将药放在桌子上,爹有话说。”我的泪滴在执勺的手背上,“爹,不喝药怎么能好,有什么话吃完药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