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前脚踏出宫门,皇上派的人后脚就跟来了,不过不知道我们没有回驿馆,一路朝着驿馆奔来的,宣的是皇上的口谕,恰巧三少在,就赶紧派人来寻我们了。
宣旨的公公在驿馆等着,我们一回来,他又传达了一遍,说让世子最好今日酉时之前就进宫去。希言领了旨,送走公公,三少便迫不及待地将我俩叫进了他的房里。
他想知道的当然就是我们进宫的事做的如何,我与希言对视一眼,事情自然是由他来说。
他从我们进宫开始讲起,讲到我进了侯宣厅,我就接过他的话,复述我是怎么答官员查问的话;然后希言又接着复述我们见到皇上的一切,问答的话说的一字不差,说到诊脉的结果——是皇上主动问我还剩多少日子,我答只有三日。
说到此,希言顿了顿,三少的表情在面具下,我们看不到,我只知道他同一个姿势保持了很久,希言看我一眼,又补充道:“……御医曾交代过皇爷爷不要轻易动怒,所以,他并未因此话惩罚柳隐。我让柳隐先出了东暖阁,又与皇爷爷说了些其它的,转移了他的视线。”
他说这些的时候我在想,我们两个都是面前这个惯于掩藏自己身份和情感的人所害,可是不管是腿有事的走不了,还是只剩魂魄的我避不了,竟然都不得不与他绑在一起做他想做的事,他到底是有多大的能量能让别人的命运都无法躲避他?
还好希言不知道面前这个隐藏在面具后面的人就是他的亲爹,还好他不知道那个毁了他一生幸福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爹,以后,就算他将整个江山拿到手,再拱手交给自己唯一的儿子,他也弥补不了自己欠他的。
三少见我们都不再说话,负着手,踱了几步,这话他肯定会再问来公公一遍的。他踱步的时候在沉思,显然是在寻找着重点,重点我刚才没说,有没有试图去激怒皇上加重病体肯定没有这个重点重要,果然,他问我:“你看到皇上心中的继位人选是谁?”
“瑞王。”
我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是平静的,等着看好戏的,这就是我想促成的。不管皇上心中的人选是谁,我都会说瑞王,两位王爷旗鼓相当,不会相互放过,我就是要逼得他出手。
这件事估计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我猜不到他具体在想什么,就“三日”之事来看,他是已经在做准备了。他一直沉默不语,我看了一眼希言,他也在看着我。三少咳了一声,说:“洛王人虽然在洛阳,但是京城的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安排和部署,如今洛王想做的事,我会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们,大家都没有退路,成败在此一举。”
听他这样说,我是觉得很可笑的。希言则话中有话地说:“三少对我爹的一片忠心,真是日月可表,天地可鉴。”
“世子过誉了,我也只是在做自己的本分。洛王交代过我,等时机一成熟就告诉你们。”
“三少请说。”
“此次皇上的病很严重,御医们都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从洛王府来京城的时候,不太清楚宫内的具体情况,洛王有些话没有对你们直讲,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们了。”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如今局势如此明朗,洛王别无选择。世子,这也是你无法选择不做的事。帮洛王取得天下。”
这我们都料到了,并无惊诧。他说:“如今皇上也属意瑞王,洛王是不得不这样做,一直以来,洛王与瑞王从来都只是表面上和气……当初瑞王之女嫁给鞑子和亲,瑞王与鞑子之间一直有通信往来,因为鞑子屡屡侵犯边境,皇上早就下令不得通外。此事洛王自己上书过,一些重臣也奏与皇上知道过,可是皇上一直较为偏袒瑞王,并未治他的罪。瑞王一直怀恨在心,你们想想他对南隐山庄和北隐山庄都做了些什么应该就知道了,在朝堂上也一直争对洛王……要是皇上驾崩,瑞王掌权,洛王一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些事,由他自己的嘴里说出来是这么冠冕堂皇,可是事实是不是这样?肯定不是,就凭他那么狠心地伤害了希言,毒害了我,策反了龙门山庄来看,我就难以相信。
可惜希言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竟然说:“这些我隐隐约约都知道,所以我对皇爷爷要求亲自进宫照料,希望皇爷爷在走之前能改变主意。”
千万不要!
希言怎么能这么无知地来给我使绊!不!
他无知,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对他讲,事已至此,我还需要隐瞒吗?这个机会对我同样重要,我不会眼睁睁地失去的。
三少对他的话摇了摇头说:“如果密建皇储已结束,我们这样做为时已晚。不过,你主动请缨到皇上身边去,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只要皇上驾崩之前,我们拿到悬于金銮殿梁木之上的遗诏,偷换一下,便无后顾之忧。”他看向我:“这件事,三日之内势必解决,否则,夜长梦多。京城的事我已经部署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三少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偷欢金銮殿梁木上的遗诏?”
“你倒不必亲自前去,你还有重要的事去做。在金銮殿前有守卫遗诏的内卫队,我们会派隐者安插进去,不日便可找到。到时候偷换遗诏由你来做,只要做好,世子你这边的皇上就是时候驾崩了……”
果然,他计划的和我们猜测的一致。
他这两天要做的事就是调动兵士和其余的隐者,在宣布皇上驾崩的第一时间包围皇宫,宣布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