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着简陋的马车回的洛阳。那马车不是特制的,放不下希言的轮椅,只能容一人坐着。还好他贴身的四个侍卫不离不弃,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将希言抬上抬下马车,还专门找了一匹马驮着轮椅,我则跟侍卫们一样骑马而行。
三日的路程走了五日。京城到洛阳的路上设了一道道盘查的关口,不允许可疑人物前往京城,也不允许周围的人随意出去。一则,为了维护稳定,二则,方便捉拿余党。
洛王府周围也有兵士守着,皇上虽然没有降罪整个洛王府,但是也没说过就此放过他们,所以,底下的人就先监督着。如今的整个洛王府和希言在宫人眼中的身份一样尴尬,让人即亲近不得又踩贬不得。
荣慎被赐死的消息早我们一天到了府中,又没有希言的消息,王妃日日以泪洗面,我记得以前她的身子就很虚弱的,柳羚被贼人抓走的那次,她一急就起不来了。现在是更严重的事,听说良医还抢救了的。
希言回府像是带回了一丝希望,她挣扎着爬起来,“儿子!娘以为连你也见不到了!整个洛王府被封锁,里面的消息传不出去,外面的消息进不来,叫娘好生担心!前几日说你爹造反,后来又传来消息说你爹被瑞王抓住,昨日传来消息说——”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边说边哭,整张脸一点血色也无。
希言给她跪下了,他的腿没有力量支撑身体,整个身子都是坐在后脚跟上的。“娘,孩儿不孝!”
“你干什么……快起来说话……”
王妃想拉他起来,也没有力气,她让刚才帮希言跪下的两个侍卫帮忙,他们先前就听了希言的吩咐,没有动手。
我知道希言想说什么,他将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虽说荣慎的结局是自己招惹的,但是是我们亲手将他送到结局面前的。他的死,不是任何一个人能促成的,却和我们任何一人都有关,我们都是被他伤害过的人。我只能说,他活该。
“什么?!你——”王妃听了希言的话,气得站不住,后退了两步,婢女将她扶住,她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所有人忙成一团,我上前去,想扶起希言,他推掉了我的手,两个侍卫将他扶起来,放到轮椅上坐好,他转着轮椅到床前去,王府内的良医赶了过来,为王妃诊脉。
好像我是个隐形人,大家都在忙自己的焦急自己焦急的……我立在远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希言在回洛阳的途中就很抗拒我帮扶他,以前他虽然坐着轮椅在我面前,但是他始终是潇洒的怡然的,现在他在意着什么,难掩落魄。
他心里,究竟有没有怪过我呢?
唐妈妈立在一旁,倒是一直盯着我看,她交代了王妃身边的两个婢女几句话,就一直看着我,走到我身边的时候还特地顿一下步子,虽然没开口,但是我想知道她有话要对我说,于是,她出去之后,我也跟着出去了。
她走到回廊外的墙角处停下,没有转过身,背对着我。我喊了一声“唐妈妈”,她猛地转过身来,眼睛红红的,看我的眼神凌厉,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我以前吃过反应慢的亏,后来加强了练习,她的手挥出来的时候,我就下意识地抓住拦下了,“唐妈妈,你——”
本来她打这一巴掌就能消下胸中的火,可是被我这一拦,火上加火。
“上次羚儿来王府,已经将所有你做的事对我讲了……原来你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你是嫌大家对你不够好还是怎地?大夫人的南隐山庄你竟然不帮羚儿拿回来,拱手让给外人?!”
她气的是这个。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责备我,这件事也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我气道:“柳羚肯定有些话根本就没对你讲,你看着她从小长大,她的话能信几分,难道你心里没有数?”
柳羚是个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颠倒是非黑白的人,不用问我都知道他大概会怎么讲这件事。这件事我不想多做解释,柳家的事我也不想掺和了。
我没有多逗留一秒,直接出了东跨院。
我想,不仅仅为南隐山庄的事,还有荣慎出事的事,我照自己的心意做了,可是认识的人都很难原谅我。荣慎死之后,希言对我就像刚才对我一样,隔了点什么,我宁愿他像唐妈妈这样直接点,就怕他闷在心里,要说不说的。
“表小姐,表小姐……”身后有人叫我,一位婢女扑闪着大大的眼睛,“表小姐不记得我了?我是彩云,当年你来王府住,我爹重病……”
“哦!是你!”我想起来了,“你如今还在客院做事吗?”
“没有了,在世子——在少主子书房当差。”
书房——我想起什么——“现在……西跨院那边有人当差吗?”
“主子出事后,西跨院那边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人了。”
听说王府内大部分护卫都被掉走了,该是问罪的问罪,重新发配的重新发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