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澄和任寄远脸色剧变。
两人互换个眼色,裴澄起身推门出去,任寄远则拉了三娘就往西侧的耳房躲去。
三娘猝不及防,被强拉到耳房犄角处才反应过来,忙用力挣开,脸上大红。
掌心忽然落空,任寄远顿觉若有所失,还没等他多品咂这种滋味,屋外已经传来裴澄的声音:“……您这么急着进屋也不是办法,屋里就那么大地儿,看不了几眼就搜罗完了。”
裴澄拔高的声音在静寂的小院里听得分外清楚,三娘知道他这是在提醒他们:罗爷进屋可能很快就会发现他们了。
三娘心里开始微微有些慌乱,待听到正堂传来脚步声后忽然镇定了下来。
这里是酒楼,虽说寻常女子不该随便出入,但自己却是裴澄名正言顺的妻子,与自己的丈夫在小院中相会又没有于礼不合的地方,干嘛遮遮掩掩的躲藏呢!
想罢,三娘就要走出犄角戴上矮榻上的帷帽,毕竟是见外人,保险起见,还是武装些得好。
可她刚迈出第一步就察觉出任寄远整个人的气场不对,没了刚才的温文尔雅,反而多了些冷凝厌恶。
电光火石中,三娘突然意识到裴澄提醒的可能不是她,而是她身前这个任寄远。
耳房门口脚步声渐近,不能再拖延了。三娘探身拿了帷帽,猛一个回身把任寄远推进了犄角处的重重帷帐后。
任寄远被推得微微趔趄,眼前一白,整个人裹在了帷幕后,想起裴澄说过的别院事情的经过,任寄远心里欣慰却又有点苦涩。虽然躲在这里,终究不是个好办法,但他却没打算拒绝三娘的好意。
就有人急匆匆走了进来,似乎没想到耳房还有人在,惊愣了一下。
三娘入目一瞧,竟然是个眉目清秀的男子,只是多了些脂粉之气,她若无其事的戴上帷帽,轻轻颔首示意。
那个男子从怔愣中返过神来,也轻轻点了点头,眼神焦灼的在屋里乱瞟,最后定格在三娘身后的帷幕。
也是个来躲藏的?
三娘忍住想大抚额头的动作,脚步后移了一寸,摆出一种胆怯忍让的态度,让那个男子意识到就算他进了帷幕,可能她心里一害怕就会暴露出来。
那个男子果然犹豫了,目光游移,听到院子里又响起一拨杂乱的声音,便不再迟疑的选择了屏风后的净房。
“父皇为南征的事忙得寝食未安,难得皇兄还这么有雅兴,来醉香楼买醉,不知是这醉香楼的酒真的那么勾动人心呢,还是皇兄根本属意在一个‘香’字上?”
正堂里混乱的脚步声后,静了片刻,就有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毫不掩饰的宣扬讽刺和不屑。
低低的哄笑声若隐若现。
皇兄?三娘有些诧异,正堂里居然来了两位皇子。
“二弟向来都是为父皇分忧的,有你在宫中,皇兄我才能落得一身轻松,说到底,二弟才是大梁朝的功臣。只是可惜,长幼之序,始终是父皇心里的坎,二弟与其费尽心思谋划,不如多做些道场,企盼来生你能早些投胎做人。”
来的是太子和禔王!三娘眼睛蓦的睁大了。
“你……”清冽的声音像被塞进了棉花,梗塞了一息,突然笑道,“皇兄说得甚是,长幼之序废不得,要不然,论贤论德,本王与皇兄恐怕都要安居人后了。既然都是同病之人,你我再论下去就真要受人笑柄了。裴表兄,你说是不是?”
裴澄诚惶诚恐道:“禔王玩笑了,我不过是庶头百姓,受不起你的称呼。”
禔王罗素的目标本来就不是裴澄,更何况他此时依仗裴澄的地方还多,自然是一句笑骂就过去了,又接着说道:“你们几个,在这院子里好好搜搜,把裴表兄珍藏的好酒全部搬出来,今日本王要与皇兄和诸位痛饮几杯,也算皇兄赏脸,与本王做个兄弟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