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前阵子怎么看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却没有想到,或许这正是皇上和他父子间的默契。若不是儿子聪明觉察到,只怕自己真要忽略了这个人。
当然,她这样想,委实是有些高估了皇上和殷勋。他们不过是一个想弥补从前忽略的父亲和一个不怎么领情的儿子罢了。
“狠不狠得下心是以后的事,母妃怎么知道一定会有反目那一日?即便是有,盲目行事总不如知己知彼来的稳妥。”殷劯说着,俨然已是一副胸有城府的神致。
“没想到你这般懂事,看来我也是瞎操了这个心,儿啊,看你这般上进,母妃这颗心也稳当了。”宜妃说着,有些疲惫地在一侧的贵妃榻上靠了,殷劯忙上前,轻轻替她捶着肩膀,“母妃可是累了?让劯儿给您捶捶肩。”
享受着儿子贴心的伺候,加之适才这一番话,让她得知儿子原来早就有了审时度势的能力,宜妃的心情一时大好起来,脸上不觉漾起一丝发自内心的明媚笑容,眼中尽是柔情,片刻又说道,“你把人都打发回来了,一个人在齐王府,可叫母妃怎么放心!”
“儿子是去学艺历练的,又不是去享福的,母妃不用担心。”殷劯趴在她的肩头,露出平日里的活泼笑容,“前几日,起居什么的五嫂都有安排,横竖也短不了什么。”
“你自己有主见,母妃这心也放下。不过在别人家里,凡事都留个心眼,千万要当心。”宜妃又再三地叮咛,“劯儿,你真的肯定燕玲珑肯教你功夫?她不会又故意埋汰你吧?”
“这个……五嫂这个人,若是不肯教,是绝对不会让我去齐王府的。”殷劯想了想,眼中透着兴奋,“她今日说的不错,若是只求敷衍,只怕这几日就开始装样子教我武艺了,可她偏偏冒了叫人误会的可能,要我这般做起,可见确实想好好教我的。母妃,其实五哥和五嫂,人都不错,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为敌的。”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好……”宜妃淡淡地说,心里莫名地有些烦乱起来,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儿子今天说了这许多,无非是想自己同意他和齐王夫妇交好,便是那句知己知彼,也不过是哄哄自己罢了,只怕一来二去,儿子反而没了大志,一心想跟在齐王屁股后头,不过,眼下他正在兴头上,不好拂他的意,姑且先放他出去自由几日,能多学点东西自然是好的,至于别的,以后再说,反正,先让别人去斗好了,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谋划。
继而又想到自己那个一心一意站在齐王身后的侄子,原本大好的心情不觉又飘进一片乌云,暗暗咬着牙,于是又对儿子说道,“你在齐王府,正好也方便和你表哥见面,平日有什么难处,母妃不在身边的话,就多跟信得过的人讨讨主意。”
“母妃提醒得好……其实此番出去,我学业上碰到疑惑,还可以问问表哥……别人您信不过,表哥您总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吧。”殷劯说着,笑容更加乖巧,故意又做了几个小孩子才有的促狭的表情,逗得宜妃哑然失笑。
又说了会话,母子一起用了饭方才告别,当殷劯从皇宫出来的时候,街上已是人烟稀少,家家户户都亮起灯盏,四处都弥散着温馨的家的气息,他打着马,轻快地朝齐王府一路小跑而去。
迎面的秋风,不但没有萧瑟的感觉,反而说不出地清爽宜人,天色早就暗下,灰黑的天幕里垂了几颗半明半暗的星子,及时只有那么一点微弱的光芒,也令他看得无限欣喜。从那个无趣的皇宫里出来,无忧无虑地徜徉在京城的小巷里,没有前呼后拥,只有简单的几骑远远相随,这份惬意,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可是,他终究不是逃出来享乐的,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必须变得强大,在他的哥哥们想杀死他之前,变成一个真正的强者。
明日,该怎么做呢?
脑海中浮现出笤帚和那几乎怎么扫都扫不完,又像是怎么落都落不尽的叶子,殷劯心情极其复杂地叹了一口气,暗暗做出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