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律人却若无其事的一掸衣襟,将没有尘埃的衣服一拂,道:“我没有,你有。”
星移懒的跟他说话,一等他起身离开就扯过被子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闭眼装睡。
萧律人自顾净了手,头也不抬的说:“你的丫头已经过来了,待会叫她服侍你,我已经替你答应了梅夫人的邀约,后天……”
星移闷闷的应一声,说:“我想回去。”既然伤没事,她干吗还要赖在他这?她知道他不送她回去,是怕柳承殁知道,又会多费一番口舌解释,说不定越解释误会越多,不如养好了伤再回去。
萧律人不应,只是将一撂书扔过来,道:“你要走也可以,什么时候看完这些我就送你回去。”
星移随手拣起一本,翻开来看,竟然是萧家生意往来的帐册。看着这些蝇头小楷,星移就头疼。那时候计数还没有阿拉伯数字,全是大写的汉字,又是繁体,看的人眼花缭乱。
星移扔在一边,说:“我不识字。”
萧律人弯腰拾起落到地上的帐簿,道:“无妨,既然你不愿意屈尊,那我就找个识字的人念给你听。你确定愿意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分昼夜的对着我?”
“你……”星移终于明白什么叫“算你狠”了。
星移平息一下怒气,理顺了一下纠缠在自己脸侧的长发,道:“也好,你要是愿意,我没什么意见。不过,你得先整理完这些再念给我听。”
萧律人不耻下问:“我早听说柳家总管得柳小姐面授计宜,计帐别出心裁,我正想请教,你可是要教我吗?”
星移道:“不教,我就为自己看着方便,还请你把帐目全换成我写的十个数字,回头我再看。”
晴柔来时,就见到屋子里奇怪的一幕。星移半躺半坐,手里拿着一本帐本在看,秀眉微蹙,似乎颇有点不耐。
萧律人却运指如飞,在誊写着什么,时不时的还露出一点疑惑的神色。
星移一眼看见晴柔,脸上立时露出喜色,道:“晴柔,你来了?快扶我出去。”
晴柔行了礼,上前要扶星移,却被萧律人抢在面前,问星移:“我抱你出去。”
星移闷闷不乐,说:“不用了,叫晴柔帮我就好。”
萧律人却皱眉,道:“你是嫌伤口不疼是不是?”
怎么不疼?可还不都是他的错?他还有理了。
他不由分说,抱起星移就往外走。星移急的直朝晴柔使眼色。
可是晴柔却低笑笑眯眯的,连跟都没跟出来。星移气的仰天长叹,道:“你放开,我不要出去了。”
萧律人停住,问:“你到底要干吗?”
他印象中的苏星移不是任性冲动、无理取闹的人。如果她只是躺的闷了,他抱她出去透透气是好事。她不是特别纠结于谁扶她的人。可是说了又改,那么就不只是闷了?
他不擅长猜测女人的心事,可是察颜观色的本领着实很强,见星移眼神躲闪,面色微赧,忽然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心里像是豁然开了一道门,阳光唰一下照进来,满室都是亮堂的。
一时促狭心起,他偏不放,也不往屋里走,就站在院子中间,问:“你喜欢待在哪?”
星移见他刚才还一副不耐的样子,这会又轻松起来,知道他没打什么好主意,便推他道:“随便哪都行,你去叫晴柔来。”
萧律人挑了个背风的位置,早有小厮搬了把太师椅,上面铺了厚厚的褥垫,他这才将星移小心翼翼的放到上面。
星移叹口气。这还好只是皮肉之伤,要是真骨折了得多受罪?一抬眼,见萧律人站在一旁,像尊门神一样,直直的瞅着她,心里便恼了,问:“你干吗?”
萧律人俯下身,道:“这里冷。”她确定不开口求他,要一直在这僵持下去?
星移脸红了红,嘴硬道:“我不怕。”
说嘴打嘴,一阵风过,吹透了星移的棉衫。星移才从屋里出来,热气未散,被冷风这么一吹,当即就打了个喷嚏。
萧律人没忍住,笑意从眉眼直到唇角,流尚下来如同珠玉,看上去光泽璀璨,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星移白他一眼,讪讪的扭了头,道:“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打个喷嚏么?有本事他一辈子都别打?
星移还沉浸在刚才的惊艳之中。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笑的这么夺目的,就像缓缓的在夜空中绽放的一颗夜明珠。
眼前突然放大一张脸,吓了星移一跳,身上一暖,却是一件大衣披在肩上,萧律人道:“不是我要笑,是你让人发笑。星移,如此矜持端庄,你不嫌累么?”
他语气里全然没有赞许,倒是颇为鄙薄,星移怒,道:“谁,谁矜持端庄了?你一个大男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你不嫌有失身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