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烟波,麟河冰冻,却果真有三两船舫点着游龙似地花灯,漂浮在冰水之上。
船上歌舞徜徉,莺燕歌喉婉转又动听,在夜风之中徐徐飘荡过冰面,滑向黑暗中。像无尽的弱水中那仅仅独属于他人的一瓢,点滴之间融入水乳,让人辨不清踪迹。
看来秦丹朱果真将燕舞搂里最好的姑娘都弄上了船。依玉娇看来,不是这秦丹朱过分好色,那就是对这些人另有所图了。烟花之地的姑娘不乏姿色,但是秦丹朱又是何其人也?他乃东埕国三太子殿下,见过诸多绝色美人,又怎会流连麟州城的女色呢?所以玉娇断言,这秦丹朱定是以这些姑娘为掩护,暗地里不知道要在这麟河上干些什么勾当呢!
因秦丹朱大冬天的游河赏月,沿岸就有不少士兵把守。黑黢黢地都像雕像似地杵在岸边,健硕地仿若黑塔一般。
孟岩拉着玉娇躲在一处高地,借寒冬的枯蒿遮身。不过凛冽的冬风还是将玉娇懂得连番哆嗦,嘴唇酱紫。她不得已拉住孟岩的大袍子捂在胸前,问些关于秦丹朱的事情。
“他在朝安时,可曾这般放荡?东埕国的储君又是谁?”前一个问题她不知道,但是这后一个问题她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事这个秦丹朱了。四国心照不宣的协议,所有储君都必须作为他国质子,诸葛均就是个活例子。所以秦丹朱不可能事那个储君。
那么,玉娇就很有兴趣知道,东埕国的储君到底是去了哪个国家做质子呢?该不会是——南临吧?唔,很有这个可能性。
一面还在自我遐思,孟岩已经一本正经地为她科普。语调波澜不惊地道:“秦三太子并非酒色之徒,反之,他为人谦和礼贤下士,门下食客数以三千也不为过。”
“哦……”这不就是孟尝君么?表面看如此,可是深入一想,可就不简单了。
见玉娇有所了然,孟岩立刻闭紧了嘴巴。对玉娇的刁钻他已经领教过,但是关乎聪慧的话,他还是有些怀疑的。光听说诸葛均与端木易都对她颇为赞赏,他却另有看法。女子不过就是女子,再聪明还能如何?于是故意将话留了一半,转而问玉娇:“小公子这番领悟,不知可否告知属下?”
玉娇“嘿嘿”地笑,反问道:“孟岩大人不糊涂,岂非不明白?”
孟岩心里微愕,可面上仍然虔诚地笑:“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玉娇倒不介意这小子在她面前装无知,就把自己想到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道:“看来这秦丹朱歹心不小呢!”
“哦?”孟岩惊讶。他可不记得自己曾有说过关于秦丹朱野心的事情,玉娇能有这番结论,自然令他吃惊了。抱拳道,“愿闻其详。”这回,可真是竖起耳朵,真心倾听了。
玉娇指了指远处的船舫,说道:“其实很简单,我虽然不了解秦丹朱的为人,可是从你们嘴里告诉我的那些,就足以说明一些事情了。首先,这秦丹朱明明婚期已至,却滞留麟州城不回,自然你们想的,多半是以为他冲着我来的。我不能完全否决这种可能性,不过,孟岩大人你刚才也说了,此人在人前向来是谦和知礼的,不可能会丢弃朝安的新娘自个儿来麟州泡妞的。所以,朝安必有能人相助他,甚至是,替代他去成亲。这又要分两方面说了,第一,婚事,我想不必我解释,孟岩大人也该想到是用来迷惑咱们大太子殿下。至于为何要引咱们殿下去朝安,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第二,秦丹朱为何赖在麟州不肯回朝安,原因嘛,当然大部分可能是因为我。不过若单单只为我的话,他又非酒色之徒,闹今晚这出戏,又是为何呢?所以除了我之外,他在麟州城定还有别的目的。”
听她一番舌头都不打结的理论阐述,孟岩惊得半天说不出话。终于只能向她抱拳施了一礼,再问:“小公子只说了首先,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孟岩洗耳恭听。”一面心中竟暗暗佩服,看来诸葛均跟端木易选择没错,玉娇的确是机智又敏锐,能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微小细节,并从中提取信息。这样的人对南临来说,可是太难得了。
不过还是有些遗憾,玉娇毕竟是个女子,将来谁能拥有她也不得而知。若是被其他三国得到,恐怕届时就是南临的灭顶之灾了。
尽管承认玉娇的聪颖过人,但是已经无法打消,若是玉娇敢对南临不利的话,就势必要杀死她的决心。
玉娇一心想彻底收服面前这个看起来忠厚又古板的家伙,哪里想到孟岩此番算计。得意洋洋地又说下去,道:“孟岩大人别急,我这不是要说了么!这第二么,是大人你刚刚才告诉我的。”
“呃?我?”孟岩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