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深知值此乱世,人命犹如草芥,自杨师厚猝然暴毙,魏博就风起云涌,如同雨中孤舟,飘摇欲坠。前有李存勖虎视眈眈,后有朱友贞居心叵测,旁有李昪浑水摸鱼。一个不慎,不仅手中这点仅有的权力和兵马化作乌有,就是自己也将葬身在此。
张彦咬着牙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今之计,唯有先杀了贺德伦这个老王八,断了王彦章的内应,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否则我等皆有大祸,死无葬身之地,便宜了那个老贼。”
众人皆知此理,到了这种地步,形式逼人,再无退路。此地是他们世世代代生息繁衍之地,分镇是万万不愿,现如今,兵临城下,刀至颈边,自然是奋身而起。
于是都道:“任凭军头吩咐,我等无有不从,杀了贺德伦老贼,,再与那王彦章见个真章。”
张彦点点头,这银枪效节军都是他的手下,立刻召集所有军中头目,集合手下军队,控制了各个要道,自己带领精锐人马向贺德伦的府邸杀去。急骤的马蹄声,如同疾风暴雨,敲打在魏州城每个人的心上。阴沉沉的杀气,如同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深夜中,急骤的马蹄声,惊醒了噩梦连连的魏州百姓。这风雨飘摇的魏州城,如同一群猛兽口边的肥肉,人人都想据为己有,他们在睡梦中犹自提心吊胆,噩梦连连。此地时刻会成为血腥的战场,他们随时会成为利益争夺的牺牲品。
一时间魏州城中杀气弥漫,刀兵四起,让本来就紧张的如同一张绷紧弓弦的魏州,乱成一团。魏州本来就是张彦的地盘,根深蒂固,张彦有备而来,贺德伦未曾预料有这般变化,如何是张彦的对手。
阴沉的夜色下,银枪分外明亮耀眼,铮亮的枪尖在月光的反射下,显得愈发寒冷。张彦骑在马上,神色有些狰狞,挥舞着手中银枪大声道:“护我魏州,保我银枪,只在今日,弟兄们,抓住老贼贺德伦,振我银枪军威。”
“吼,吼……”
银枪效节军齐声呼应,多日来的郁闷积聚在心头,分镇之忧,龙骧军之胁,人心惶惶,都在此刻一举爆发。
张彦手中的银枪,如同蛰伏的毒蛇突然出洞,寒光闪过,冰冷的枪尖毫无滞涩的刺入贺德伦手下的兵丁胸部。随着无数利箭飞过,条条银枪和马嘶,惊惶失措的贺部兵马,毫无准备的被收割着性命。张彦以有心打无心,天雄的人马糊里糊涂的溃败下去,倒在地上的士兵,眼睛里面的疑问和惊惶,渐渐化作空洞。疾驰的马蹄从尸体或者垂死的士兵身体上踏过,咔咔、咔咔的骨折声,伴随着微弱几不可闻的呻吟,马蹄抬起,血花在马蹄下绽放。
张彦带领的银枪效节军,以不可阻挡之势向贺德伦的府邸冲去。银枪效节军本来就是杨师厚的精锐,此刻万众一心,压抑已久的郁闷一旦爆发,势无可挡。贺德伦毫无防备的人马,潮水一般退却,扔下无数死伤的人马。
“你们想造……”
一个‘反’字没有出口,咽喉已久被寒冷的枪尖刺透,贺德伦手下的一个小头目不甘心的看着闪着寒光的枪尖从咽喉抽出,带着一溜血花,身体‘砰’的倒在地上。
“报,大人,张彦带领人马杀过来了,我等抵挡不住,请大人早做决断。”
贺德伦知道张彦没有被杀死,紧皱双眉,正在坐立不安。不过刺杀张彦是王彦章派人下手,自己没有露头,心中存着侥幸。此刻听到外面人喊马嘶,杀声震天,正在惶惶不安。听得此报,大惊失色。
“这张彦怎敢如此无礼,王彦童此时何在?”
“大人,王大人刺杀失手,已经回去复命了,大人,我们快到王彦章大人那里去吧,不然我等都要丧命在此地。”
贺德伦阴沉着面庞问道:“那张彦现在何处,待我与他理论。”
手下苦笑道:“张彦已经离此不远,此地是他的地盘,如果大人再不快些退,恐怕就没有退路了。”
贺德伦暗暗叹息,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手下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在战斗力方面更是无法和张彦的银枪效节军相比。魏州又是张彦多年经营,眼下张彦一定把魏州守卫的铁桶相似,自己想跑何尝容易。王彦童一击不中,回去军中,如今已经断了援助,唯有借助自己没有公开和张彦翻脸,也没有公开参与刺杀,同是梁朝臣子,自己又是天雄节度使,官阶在张彦之上这些条件和张彦辩解一番,说服张彦放过自己。
金波亭,王彦章紧皱双眉,王彦童有些气馁的站在旁边,低着头。
“传令下去,密切注意城中的动静,尤其是张彦。如有风吹草动,立刻快马来报。”
“大哥,就差那么一点……”
王彦童不甘心的问:“你说张彦会如何?”
王彦章阴沉的道:“此人必定不甘心,魏州要乱了。来人,传令刘鄩带领兵马,速至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