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诀微怔,也有些愣着了。
益铃蹭蹭地在云诀榻边挨坐下来,不由分说地拽了他的手过来,小手抓着不放用白绢一顿胡擦乱抹,然后极警惕地偷眼看梅剑琴:“琴姐姐还是帮益铃去照顾霁洛好了,师父益铃自己照顾!”
梅剑琴愣愣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回不了神,只得讷讷出声:“师……师姐……那个……我师父说……”
益铃的脸一下子白了,想到长天青身子自发抖簌起来。
“我师父既然这样安排了就……”
心上分明是不愿,可是心里又禁不住害怕长天青,益铃咬着唇眼眶有些红了。
“……就让剑琴代师姐照顾仙尊几日吧?”
益铃听得小身子一抖,一咬牙,终于是哭了。
“不要!”她反身一把抱住云诀,闷着头突然就直声哭道:“不听大师伯的!师父是铃儿的!谁也不许碰!”
梅剑琴张口结舌,这是怎么了??
她心下纠结不解,只得面有难色地抬了头去看云诀:“仙尊,这……”下一刻却是倒吸一口凉气,犹如被惊雷劈中般动弹不得。
云诀面色依旧苍白,唇上清清淡淡毫无血色,完美无暇的眉眼一如纤雪凝冰,不解寒意。只是听着她的话,无来由地便是一震。
忽地想起年前她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师父是铃儿一个人的,只能有铃儿一个徒弟!
那时是如何作想他已不记得,只微微记得太复杂,心都悸了,理智逼着他扬手就打了她一个耳光……
可现下……
突然被她哭着抱住不放,云诀忍不住低头轻轻地看着她。恍然间竟是如此眷恋不舍又不忍,眼中的柔意不受控制地荡了开来,心头轻轻疼开,窒了满心满意的怜与叹,悸与柔,疼与殇,盈满眼角、唇角,恍然未觉间却又不知为何轻轻一笑,花海拂波。
梅剑琴早已僵化在了那里,石头般一动不动地傻站着。两个眼瞪得比铜铃还大,直愣愣地盯着云诀。天哪!她梅剑琴真的不枉此生了,有生之年竟然看见仙尊笑了?!
云诀觉到她太过露骨的眼神,略蹙了蹙眉,毫无自觉地望向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梅剑琴刷地一下回神,红着脸摆手往后退,七荤八素的脑子里一句完整的话也扯不出来。
益铃哇地一声又大哭起来,不由分说地跳起来把梅剑琴往房间外头推:“不管大师伯!不要琴姐姐照顾师父!不要琴姐姐碰师父!”
梅剑琴满面为难,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得求助道:“仙尊……仙尊……”
云诀眸深如海,水漪流转如潮汐起伏,泠泠的微光柔散如月华轻雾,静静凝在益铃身上。他淡道:“你退下罢,便说是我的意思。”
“是,仙尊!”梅剑琴忙擦汗,招架不住地一下窜远。
回头便看见益铃砰地一下房门都关上了。顿时咂舌,至于么?
她不由心惊肉跳地捋捋胸口,感慨道:还好只见了这一次,要再见仙尊笑一次必得一下子晕过去不可!
不过话说回来仙尊都伤成这样了,方才为何会笑啊??
梅剑琴万分不解地皱眉往殿外走,嘴里不由嘀咕道:“师姐真是半点未变,竟还敢这样霸占着仙尊不放,不过也难怪啦,师姐还是什么都不懂……不过也好,在仙尊这儿做事端个水都抖得洒了一半,实在承受不住……还是去二师兄那儿逗逗阿紫要好些……”
益铃揣着泪珠儿往云诀榻边挨去,嘴巴撅得高高的,眼里有气。
云诀看着她,心下一悸,却又忍不住偏了头冷道:“你不是说担心霁洛,要去看霁洛么。”
益铃窝到榻边,把他的手拉了抱怀里:“益铃是担心霁洛,想去看霁洛。”
云诀流散漪华的目光不觉又一僵,寒了几分,冷冷将手抽了回来:“那你去就是了,为师不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益铃没怎么听懂他的话,只倔道:“可是铃儿不想把师父留在这儿!”她再拽来云诀的手抓牢:“……就等师父好了我们一起去看霁洛好了。”
云诀微微一怔,静静看着她一如前昔般抓着自己不肯松开的那只小手,凝声道:“你不是想去木横院,和霁洛、阿紫住在一起么。”
益铃一下子涨红了脸,讷讷地鼓起腮帮子:“可……可现下又不是很想了……”
“你不是要搬去青沙峰,再也不见为师了么。”
“是师父先不讲理的,铃儿就也跟着乱说话了……”
云诀看了她一眼,半晌不语,而后微垂目,涩道:“……你不是说,再也不喜欢为师了么。”
益铃委屈地看着他,嘟着嘴咕哝道:“怎么可能不喜欢……师父是师父呀……”见他仍就面有郁色,眸中伤冷。便立时抹尽了脸上水渍,胡乱一擦就凑了脸过来。索性嘟着小嘴亲了亲云诀的脸,又亲了亲嘴角。
“师父相信铃儿,不跟铃儿气了好不好?”
云诀抬眸看她,纷乱复杂的双眸与她星子般澄澈无邪的大眼对上,满心的悸动伴着罪孽一齐涌了上来,血微微地凝滞住了。
他叹了口气微微地点了点头,心头分明凛然的很,却还是忍不住倾身吻了吻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