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裂如嘶。
比之先前悲抑凛冽数十倍的煞气倾世暴涌、瞬间瀑溢,于她周身狂风暴雨般凝结,风雪凝滞,大雨倾盆。
仰天一声极尽悲凉凄厉的嘶嚎,透骨如刺,响彻天地。在暴雨中穿透刺耳犹如杜鹃啼血,一瞬间奔流肆涌的疼,撕心裂肺的痛,生生麻木,全部涌出……
不可扼制地凝结在了那盈满爱彻与恨彻的眼中……
师……父……
天地都为之震颤……
“……云诀!!”
众仙惊彻,知道再不出手阻拦以她此时心境一旦成魔必要生灵涂炭,一时全部集力围了上去,只是未待近身便被她惊天而起的煞气冲撞弹开。
邪魔异景从极天之际慢慢涨溢爬出,赤纹黑天,日月同倾。
众仙吐血惊见,两道血泪从她眼中蜿蜒而下,缓缓滑落……
梅剑琴,宁无月,再加魔夕……本已痛彻心忍,云诀一剑,竟能狠得下心亲手杀了她腹中所怀,他的骨血……
如何还能承受得住?
万里悲宁,天地戚绝,绝谷蓦然颤动起来。
云诀大震:“铃儿!!”心下瞬间犹如撕裂开来,浸满痛彻,慌恐,惊惧……一瞬间心痛得声音都已嘶哑,无情剑还在滴血,铿地一声砸落在地,被雨水瞬间冲净。他惊恐地跪倒在地紧紧将她抱进怀里,倾乱,窒息,苍白无血的唇颤抖难停,五脏俱裂,真元肆荡。
胸口顿窒,暴涌而出的邪煞之气将他本已虚微的仙身击得七零八落,血压抑不住地涌将出来,染了白衣。
五指惊白,是一生,也从未有过的惊与惧,痛与疼,慌与窒。
地动山摇,邪景肆溢,欲毁天灭地。
他除了紧紧抱着她,似呼喊,似乞求,再无力能阻。
“铃儿……铃儿……不要……不要成魔……不要这样……”
泪水与雨水一起砸落,云诀抱着她一时竟如个孩子一样惊慌失措,颤抖难歇,满面都是悲抑与痛心。
涌血的喉中是倾世难承的砌骨痛彻,无力悲绝……
不要成魔……
不要……离开师父……
双目轻阖,血泪流尽,益铃在他怀里笑,痛彻心扉地笑,仰天一声悲啸,声嘶如鬼哭,哑然如滞血。
狂暴的煞气陡然不可婉转,生生将云诀震开数丈不止,吐血倒地,声嘶力竭:“铃儿不要——”
黑芒从周身耀起,瞬间将瘦小的身子淹没。益铃呆呆地瘫坐着,哭笑不止。
呵呵……不要?不要成魔?
她一声轻笑,所有的悲伤欲绝刹那间全部冰封冻结,益铃慢慢抬起头来回望住他。
再不笑,也再不哭。
目中极静、极清、也极寒,除了一望无际的冰冷,竟再看不出其它意味。
众人望见,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竟似比方才更寒于心。
血红色的光残烈地从丹田处迸出,转瞬寂灭四散。
“铃儿!!”
群仙惊惧。她竟凭借煞气自己冲开了封印?!
此子,究竟是何人?!
天魔之身已覆,魔元凝集入体,乌黑发丝一寸寸变作雪白,双眸窒血。益铃缓缓站了起来,全身是血,湿透淋漓。
可是,不止,还不够……
千白望着她,阖目一叹。
一怒便成魔,有爱则为神……
如果爱潜于心,恨彻天地呢?
风起云涌,大地蓦然颤动起来,日消隐而去,月蚕食昏暗,一点点变作全黑。
月食过后,雨雪冰凝成幕布天帘,清光流溢,骤然碎裂四散,一道白光从天极降下,山河动荡,四海倾涌。
漫无边际的赤霞积聚浮现,伴黑月而生,云海之际,满天赤墨。
白光忽裂,破灭成漫天晶尘,最后集而凝起,全部飞向了天空中那一颗降世魔星之中,瞬间亮彻,耀甚星子。
益铃麻木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看着天地穹苍,一动不动。额心一点墨纹,骤然亮彻,白光瀑体而出,哗然如滞。雪白发丝又从根部一寸寸变成墨色,黑如冷夜,只是临底又停歇止住,十墨一白,异仙异魔。
周身耀起极为尊冷的墨赤之芒,伴额心一圈离尘静白,陡然至圣而隐伴戾煞之气,光华寂灭,一世终成。
众人惊绝,不可置信地震在原地,看着红墨之光刹隐,光雾散尽,如巨大的帘幕缓缓撕裂开来。
那原本瘦小的身子如忽然承负了千年万年的岁月一般,馥郁冰冷,竟慢慢成熟长成而变得靡丽绝肆起来,清绝美绝又戾绝的双眼飞挑成刹,双眉含雾,精致孤绝。
长长的墨极流光的长发凌空飞舞,底下三寸又全部截断成冷雪之白,缓缓散落,垂顺如银河墨羽,青稚绿衣早已不覆,周身如墨,赤纹张扬,凌乱而毫不遵从章法地缭刻在华丽长衣之上,珠玉流苏,环佩如血,非墨既赤。
便如她冷白若雪精致绝伦的一张脸上,尊极冷极的那一点墨色朱砂一般。
云诀看着她,缓缓闭上了眼,血和雨混在一起染彻白衣,惊绝的目中一片死寂,滞血凝声。
千白叹,神界有缺,择就此子,天不同覆,地堪同载:“魔神终于归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