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的纷乱倒是让驭龙国松了一口气。
二皇子管制不力,眼见自己的权利危在旦夕,不得已派人向驭龙国求援。而使者,也正是瓦剌的当朝宰相。
驭龙国得知瓦剌的消息后,为瓦剌宰相接风洗尘大摆宴席,然而瓦剌宰相却是急着说要紧的事情。
“瓦剌宰相不必多礼,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宇文轩含笑示意,“瓦剌与驭龙也算是邦交之国,自是不用客气的。”
“瓦剌现如今正逢大乱,继位的二皇子又还年幼,自然敌不过那阴险狡猾的墨哈谯亘。”瓦剌宰相说到墨哈谯亘时,便是满脸的不屑和鄙夷,“乱臣贼子如今扰我瓦剌,他日必定冒犯驭龙国。驭龙国处在瓦剌国的东部,墨哈谯亘此番正从西向东杀来,企图一举吞并瓦剌和驭龙。正所谓唇亡齿寒,还望驭龙皇上能出兵与二皇子联手抵抗墨哈谯亘。”
“宰相顾虑的是。”宇文轩点点头,这点确实不是没有可能。墨哈谯亘如今胜仗连连。他幼时便被囚禁在驭龙国,难免不对驭龙国心存怨恨。更糟的是,在驭龙国的多年生活让他对驭龙的民风习俗颇为熟悉。眼下他正如日中天,若夺回了瓦剌,那么很有可能借着势头来犯驭龙。到时,生灵涂炭不说,若是保不住这江山更是对不起驭龙的列祖列宗。“宰相所言朕会细细考究,眼下宰相路途奔波,好好休息才是。”
“那么臣就静候皇上佳音了。”瓦剌的宰相虽一路奔波已显疲惫姿态,但仍旧不失瓦剌的大度风采,对于驭龙国的礼仪也是学的很快。
是夜,太后却突然想到召见宇文轩。
“皇儿,哀家听闻瓦剌的使者来我驭龙请求援军,可有此事?”太后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样子,阴狠地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回母后,确有此事。”宇文轩也不迷糊,“母后怎么突然关心起政事了?”
“哀家不是想插手政事。”太后伸手轻抚着额头,慵懒地斜靠在卧榻上,“哀家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可眼下的情况,哀家想见见那位瓦剌的宰相,不知皇儿意下如何?”
“母后想见使者?”宇文轩有些怀疑,“皇儿可否知道原由?”
太后摇了摇头,轻叹道,“皇儿对母后还不放心么?”随即又道,“哀家只是想见见使者,若是能够不出兵,自然对驭龙是最好的了。”
“母后有办法两全?”宇文轩惊异道。
“皇儿,其实墨哈谯亘可比瓦剌的二皇子好多了。”太后突然说了句有的没的,“哀家看着墨哈谯亘从小长大,性格脾性自然是了解的。”
宇文轩听出了话里的深意,虽半信半疑却还是应允了,“皇儿这就去安排,明日母后便可与瓦剌宰相一叙。”
“那便劳烦皇儿了。”太后轻轻阖上了眼,不再多语。宇文轩见此也就悄悄退下,不敢惊扰了母后。
第二日一大早,当瓦剌宰相得知驭龙国娴太后召见自己时,心里不知有多少喜悦。他觉得,这是驭龙国愿意出兵援助的第一步。自是特意梳洗过一番才随着太监进了宫,面见太后。
“瓦剌使臣参见娴太后。”毕恭毕敬地行礼,信心满面地抬起头。此刻,瓦剌宰相的脸上只显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免礼。”太后倒也客气,请人泡了上好的茶给他端上,更准备了上座。
“太后,臣……”正当瓦剌宰相准备开口将昨日那番唇亡齿寒的道理再生动详细地叙述一番之时,只见太后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知何意的他,也只好住了嘴,不敢出声,生怕自己有哪里出错了惹来太后不满,陷瓦剌于危险的境地。
“使臣的才华,哀家昨夜已经听说了。”太后含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过,哀家这儿也有份道理,不知使臣愿不愿意听?”
“臣恭听太后圣谕。”瓦剌宰相一脸不明所以,但碍于身份地位,只得恭敬地等着太后发话。
“先皇在世时,他最爱来哀家宫里转转看看。平日嬉戏打闹,他坐哀家腿上,哀家便觉得重不可支,每每将先皇推到一边。而当他全身欺压在哀家身上之时,哀家却并不会觉得重,这是为什么呢?”太后突然阴狠地一笑,“只因为先皇坐于哀家身上时,哀家没有半分好处。而后者,却可以使哀家享尽荣华富贵,坐于如今的位置之上。”
使臣听完只觉得面红耳赤,如此淫秽之语出自太后之口实在令人难以相信。“臣愚钝,不知太后的道理是何意思?”
“使臣聪明之人,怕是早就猜到哀家的意思了。”太后坐直了身子,显得人挺立了不少,“眼下,墨哈谯亘进攻瓦剌,我驭龙派兵是无难处。只是,对驭龙又有何好处呢?”
使臣暗笑,对太后有些不屑,“娴太后怕是顾虑不周了。”那表情分明写着,妇人鄙俗四个大字。“若墨哈谯亘登基成为瓦剌国君,难保不会对驭龙国虎视眈眈,到时驭龙也难逃兵灾。”
“使臣确实考虑周到,哀家佩服。”太后抬手笔画了个抱拳钦佩的动作,却又随即放下,冷声道,“可不知使臣是否考虑过,墨哈谯亘打败二皇子后,是否还需重建瓦剌,巩固自己的地位呢?”
“这……”瓦剌宰相迟疑了一下,原以为自己的道理是无懈可击的,却没想到竟被一介女流找到了这个唯一的破绽。
“墨哈谯亘既然是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即便登基也未必被百姓接受。”太后的声音越发冷冽,让瓦剌宰相不禁寒颤连连,“巩固自己的势力必然比侵犯他国更为重要。况且即便他不在乎自己的势力是否巩固,直接来犯驭龙。试问,一个已经连年征战,死伤无数的军队又怎么可与我驭龙的精良军队相匹敌呢?依哀家看来,墨哈谯亘登基后,没有个二三十年休养生息,是不敢贸然出兵来犯驭龙的。”
使臣听完这番话,已是面如白纸,冷汗不知不觉已布满了他的额头。现下,瓦剌宰相只觉得脊背发凉,似是无可救药般的绝望。
“娴太后智慧过人,臣无言以对。”良久使臣跪拜在地,似是哀嚎地吼出了这几个字,“臣即刻启程返回瓦剌,望太后万福。”说罢也不等太后示意,便自顾自地起身,颓废踉跄地走出了栖凤宫。
太后见使臣如此,倒也不怪罪,得意地端起摆在一旁的茶杯,仔细品起来。
很快,太后驳回使臣的事情便传了开来。宫中上下除了赞叹太后智慧过人之外,自是有不少流言蜚语的。然而太后倒是对此不以为意,也不在乎史官会如何记录和评价这件事情。总之,驭龙国无需动用军队,便可制服一国,这便是太后所要的全部。
宇文轩原本只是愁闷太后该如何打发使臣,待探子回来禀报说使臣已经即刻启程离开驭龙国向瓦剌方向去了,这才略松了一口气。细细问下来,听着探子仔细的禀报,眉头却越皱越紧。这个母后,当真是恬不知耻,如此言语竟也敢对着使臣来说。难怪使臣逃得如此之快了。不过事情解决了,也就罢了。
“皇上,太后还真是智慧过人。”待探子走后,一旁的段景宏伺候着宇文轩批阅奏折。
“可不是,朕也不知母后竟有如此本领。”宇文轩的怒气一时半刻还未消散,听到段景宏如此说,更是气不可遏。
“皇上可是动怒了?”段景宏察觉到宇文轩的不对劲,“奴才这就吩咐人端茶来,皇上可千万息怒。太后这么说,也是为了驭龙国好啊。”
“朕心里清楚。”宇文轩明白太后的用意,只是如此,传开了去,天下都要笑话驭龙国的娴太后是个不端庄的浪荡太后。
思来想去,宇文轩还是遏制不住心里的怒气,愤怒地丢下奏折,猛地一拍桌案,起身道,“走,朕要去牢里看看那个瓦剌人如何了?”
“是,皇上。”段景宏也不敢怠慢,即刻跟随宇文轩大步流星地朝天牢走去。
皇宫的地牢,隐蔽而又阴森。
星月奴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了,久到她甚至都忘记了阳光是什么样子的了。每日与黑暗为伍,与铁链的“叮当”声作伴。沉重的枷锁,让她迈出一步,都是一种苦难。
“奴才参见皇上。”一众小太监见皇上驾到,不免纷纷慌张下跪行礼。
“都起来!”宇文轩的怒气显然惊吓到了脚边的太监,本就慌张的他们更加忐忑不安了。“都滚下去,朕要亲自审问!”
“是。”太监们听到这句话如获大赦,赶紧连滚带爬地从宇文轩的视线中消失了。
“参……参见……皇……上……”星月奴见到皇上,几欲行礼,但碍于几个月来的折磨,只能勉强地吐出几个字来。
“给朕老实说,墨哈谯亘究竟是怎么逃出宫去的?!”宇文轩紧紧捏住星月奴的下巴,凌厉的眼光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没错,宇文轩并不在意墨哈谯亘在瓦剌造反,甚至是夺得瓦剌的皇权。而他唯一介意的,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从自己的眼皮底下,在自己居住的禁卫森严的的驭龙皇宫中逃走,这是对他最大的挑战,最大的耻辱。
“奴婢……不知道……”星月奴忍着剧痛,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几个字更是令宇文轩暴躁。
“瓦剌若不是里应外合,岂有如此容易逃脱的理由!”说着一把将星月奴摔在地上。“砰”的一声,一块碧绿通透的玉也应声而裂。
“这是……?”宇文轩略带疑问地弯腰拾起那块碎玉。
“不要!”星月奴却突然像发狂了似的扑了上来,想要夺回那块玉。
宇文轩见势不妙立刻闪身退后一步,躲过了星月奴的扑袭。星月奴因为枷锁铁链的缘故,只能在极小的范围内活动,宇文轩退后到星月奴不可能触碰的区域后,仔细地端详起手中的碎玉来。
“还给我!把它还给我!”另一头的星月奴几近哭喊着挥舞着手臂试图接近宇文轩,却被铁链无情地拦在了几尺之外。
良久,宇文轩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端倪,邪笑道,“朕知道了。”说罢,将半块碎玉又甩回给星月奴,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