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瑾的眼神一变化,很快,第一轮扑杀开始了。
城南门下,寂静得就是平常的夏夜,却没有虫鸣作响,只有无尽的人的沉重喘气声,脚步重重踏步声,刀剑划过空气溅起血液的声音。
最狠的扑杀,往往是最安静又怪异,没有花哨的招数,没有繁杂的计谋,没有拼命的嘶喊声,没有长篇大论,只有血和汗,从身上掉落的不是血就是汗,除非四肢尽断、头颅掉落,没人会停止下来。
很快,第一轮的扑杀退下,接着是第二轮的人力又冲了上去。
殷疏狂就在旁边看着,只是看着,嘴角微挑,如果不是这里没有椅子,他看起来就像是观赏什么景致一样。
即使方远瑾修炼不同寻常人的武功,即使他将所有毒药当成补药吞下去,他最终仍是一个人,一个凡人,长时间大体力的奋力战斗,终究是让他扛不住,只要一瞬松懈,他身上就插了无数刀剑,中了无数掌气。
只用第二轮,扑杀就停了,这样的压倒性力量悬殊,已经不能算扑杀,而是屠杀。
殷疏狂慢慢靠近,看着里头那个像拉箱一样喘气,身上被插着刀剑,站也站不住的男人。
“你当楼主太失败了,当初你要是能将血楼的人合作,也不至于只剩一个人被我追杀。杀了你,也算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被当成楼主死去,要是被你们血楼的人内部杀死,落得的名声就不太好听了,是吧。”
方远瑾大喘气,脸色都是血,咧开的嘴里流着血,但仍是笑着,看起来好像一点痛苦也没有,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怎么状况,就是笑。
“……可惜,你……你想当楼主……哈哈哈……血楼里没有人类,你……你根本控制……”
他没有听废话的心情,一个眼神,歌扇出剑,断绝了他想说的话。
躯体倒下,血从像烂泥一样的身躯里慢慢涌出,那人半睁的眼还没合上,看起来随时又可以活过来一样。
殷疏狂只是抬头,静静停留在这一刻,看着头顶明月,又圆又亮。今晚是家人团聚的节日啊,多么美好的节日,可惜今夜从此都要变样。
方远瑾一死,其他人终于能松了口气,但他耳边却只能响起殷二声一直对他说的话。
“杀了他,就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牵绊你了。”
他,对了,他还有一个人要杀。那是一个,他根本想也不敢想的人。
那是怎样做人失败的哥哥,才会让弟弟心心念念让他的儿子去杀他。逼着侄子弑父,殷家人的亲情怎么听起来这么可笑。
明明那个人都死了,他又何必要遵守他的话,按照他说的去做?这么多年了,他将他养着,就像养什么畜生一样,他一个命令他就要去做什么,不能反驳不能抗拒,而今那个人明明都死了。
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声音、面貌、存在都没有了,只剩下城墙上挂着的头颅。
他看着那个随风吹着的头颅,竟感觉此刻荒唐想笑。
轻笑勾唇,将袖子里随身携带的血纹毒一口饮下,空瓶从手里掉落,一滴蓝汁从瓶口滴下,融入大地里,什么痕迹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