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敬王府用了整整半日,他真的一次也没有睁开过眼睛。全城的大夫御医都来瞧过,没一个敢同我说实话,更没一个说得出这究竟是什么毒。
我坐立不安,半点不敢离开他身边,就怕他忽然醒来找不到我。
文修竹试着来安慰我,我并不想搭理他,如果他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不会那么担心。
管事老头再次请了诸葛府那位姓冷的郎中,将一帮人都赶了出去,我相信他的医术,也找到了新的希望。
上次他花了一个时辰,这次不到一刻钟他就出来了,而且他没说话。我觉得他多半是在装腔作势,像上次那样吓我们一吓,没准他心里此刻很欢脱,甚至在嘲笑我们这帮瞎担心的大傻子。
他步下台阶的时候,我迎了上去:“冷先生,小王爷的情况如何?”
他甚是冰冷,只说:“醒了。”然后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是我见过最有脾气最为特别的大夫,可我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恶。一刻钟内,他能用自己的办法叫醒沉睡一日的司徒烈,他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我在里间见到司徒烈时他已经坐起身了,面色有些红润,仿佛大病初愈,看来这个姓冷的大夫是他的贵人。
他笑着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你知道就好,什么时候不叫我担心,你就真的长本事了。”我被他一句没事哄骗到昨日才醒悟过来,司徒熏那么笃定他不能活着,那么即便他活着,又怎么可能没事。
“我从前还没认识你的时候,想着说得过且过,反正我那样的身子,他们都说活不长久。后来遇见你了,我发觉我是多么的幼稚,淼淼,能遇见你真好啊。”
我接过红毛端来的药碗喂他,冷哼:“好你还屡屡骗我,你惭不惭愧?”
“我这不是怕夫人会担心嘛。”他失笑。
看在美色当前的份上我原谅了他,不过口中难免抱怨:“你把我当师父吗?有的话就不会以身犯险让大家担心了。”
“冷先生前几日就看过我了,死不了的。”他捧过药碗一饮而尽,还恬不知耻地偎在我怀中。
他潇潇洒洒睡了一日,却知不知道旁人多害怕?知不知道我多害怕?
“药好苦啊。”他蹙眉。
我喂了他一颗蜜饯。
“还是苦。”他说。
我低头亲了他一口:“这样够不够甜?放心好了,刚才洗漱过了,不会亲出虱子来。”
他笑了出来。
“你那几个亲信在外头已经守了许久,是不是让他们来瞧瞧,也好安心。”
他微微点头,我于是在他额上印下浅浅一吻。
到此时他仍不跟我实话,我深感心痛。
司徒烈有他的亲信照看,我也算放下了心,我自归来时便见纪容舒垂首跪立在宜水院外,不知是何缘故。
见我终于踏出了院子,他方才开口:“苏姑娘……这事我事先并不知情。”
我止住了他的言语:“不必多说,我将你留在身边自是信得过你,希望你莫要辜负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