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司徒烈接进宫中住了几日,有御医轮流照看我并不担心,只不过前些日子冷先生常来,半点不透露他的伤情如何,叫我无比担忧。
虽然文修竹在我眼中算不得是个靠谱的大夫,但他的话总在我心间徘徊不去。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抱着头十分烦躁。
微风拂碧波,一池芙蕖风中摇曳,我趴在凉亭边上吹了会儿风,不发呆的时候,偶尔也喂喂他的鱼。
文修竹无奈说:“你再一粒一粒丢下去,那些鱼不是快饿死,就是活活饿死了。”
我失神地抬起头,忘了红毛也同我坐在一旁,他喝着一壶小酒就着几碟小菜,心情还不错。
我抓起一大把鱼饲撒下去,池中红色抱团,漾起层层涟漪。
他说:“你明明没喝酒,怎么反倒更像个喝醉的?”
我没懂他这话的意思,接着撒了一把又一把,他心疼道:“这么糟践,还不如拿来老夫下酒呢。”
我默默爬起来把他的下酒菜吃了,他也默默推过来一坛酒。
“你真这么稀罕这小子?”他收起了笑意。
我点头,什么话也不想说。
“大侄女你要是稀罕这个小子,老夫倒有个法子可以试试,不过能否成功倒是不好说。”
我刚刚灌了一口酒,听说这话猛呛起来:“咳咳……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跟你说,这小子命是真大,他娘胎里带来的毒可是剧毒,结果他不单没死成吧,竟然还活到了现在,老夫那天一探他的气脉,那血都失温了,这都多久了,还是没死,这要要换做普通人,那都死上好几回了。”
我怒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捡重点说,老是死死死的,人家跟你什么深仇大怨?你怎么总盼着他死?”
“老夫没盼他死,这不是觉得他运气好,夸赞了两句嘛。”
我握拳笑道:“呵呵,好别致的夸赞,你再说废话信不信我把你扔进池子里喂鱼。”
他惨笑着一张脸:“别吓唬我,老夫从小是给吓大的,一吃惊容易忘事。这么跟你说吧,救人有风险,救人需谨慎,要救他,还得指望你身上的蛊。”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解地望着他。
“鸳鸯蛊鸳鸯蛊,你以为这蛊的名字是瞎起的吗,鸳鸯蛊一旦种下,那就与蛊虫同生同死。这些年松凉那老家伙也托我照顾照顾你,老夫看在他的面上才抽空深入研究了这东西,解药是没有,暂缓疼痛的药倒是弄了几枚。”
然后我说:“所以你确定你从头到尾在说人话?”为什么我听不懂?
他回我:“所以你从头到尾有没有吃月桑给你的药?”
我摇头,师兄给我的药丸终于找到了出处,既然如此,那就不是说明我只剩下三年光阴,而是这老头不济事,只给弄出了三枚药丸。
“你是不是想气死老夫?”他跳起来拍桌子。
我淡淡道:“既然你深入了解,就该知道鸳鸯蛊不是经常都发作,我一年也就一个生辰日好不好!”
“那算老夫的错,药没给及时行了吧。”
我重重点头:“那就是你的错没错。”
红毛放下酒樽:“我这些年也翻了些古书,残卷上对鸳鸯蛊略略有些记载,说这蛊非同一般杀人的蛊,蛊虫吞食宿主的血液而活,宿主借助蛊虫的毒延续生命,与宿主同生同死,其实救人与杀人只在一念之间。而若是说起毒,鸳鸯蛊的毒性或许更加霸道,你与这蛊早就融合,用你的血温养他这事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我也没十成把握他能以毒攻毒安然无恙,并且,他被毒死的几率更大,我事先告诉了你,因为做与不做在你,死活全看这小子的造化。”
我抱坛子饮了大口,胸中积郁得以舒展:“眼下还有比这更坏的情况吗?我不能看着他死,也绝不能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