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作为主审百官犯罪的大理寺寺卿，这些日子愁白了头发。 前几日，刚送来了四皇子，昨日又将五皇子送了进来。 这五皇子大吵大闹，说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扬言要摘了他的脑袋。 都是皇帝的儿子，是轻是重最是难以拿捏。 一般皇上都会亲审，可这次宫中迟迟没有消息，真真是要了人的老命。 “大人，大人，太后和皇后驾到！” 听到狱卒的回禀，已写好辞呈的大理寺寺卿池宜年忙起身。 “大人大人，帽子帽子！”狱卒追在后面。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大人这么慌乱。 等池宜年赶到门口，太后和皇后的凤驾已至，明黄色和大红色交织出的端庄肃穆，让人心生凛然。宫人均是摒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怠慢。 两宫缓缓从銮驾中移步，均是面色凝重，脸上都没有一丝笑意。 池宜年忙上前跪接。 “池大人，五皇子可好？” 移步中，指尖戴着珠玉护甲的太后突然开了口。 能被太后记住名字，池宜年只觉得三生有幸，他混迹官场多年，自是知道五皇子寄养在太后名下，形同亲子。 他忙战战兢兢回道：“五皇子甚好。” “池大人，看来你这大理寺名不副实啊。” 在旁的皇后却开了口，语气之中竟带着三分的嘲讽。 鬼都听得出来，皇后是不满的。 太后面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冷哼了一声，先行几步。 池宜年忙躬身跟上，面皮上却感觉到皇后尖锐的目光。 池宜年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左边是太后，右边是皇后，谁都不敢得罪啊。 他突然想起好友张意遵的话，他悄然吩咐了几句。 看着狱卒朝大将军府而去的背影，他心中只能暗暗期盼。 …… 公堂内。 池宜年先向坐在左手的太后起身行礼，又向坐在右手的皇后起身行礼，小心翼翼落了座。拿起抚尺拍下，满坐寂然，让人带上五皇子。 五皇子刚被带上来，就已扑到了太后怀中：“皇奶奶，救命啊！他们想要孙儿的性命啊！” “阿轼，不要怕！皇奶奶在这里，看谁敢动你！”太后尖锐目光盯在池宜年脸上。 池宜年后背一阵发麻，刚想打个马虎眼，就听到皇后开了口：“池大人，请你开审。” 他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口：“五皇子，楚光启说受你指示，买通小庄子将太子诱入边南，可有此事？” “池大人，楚光启可是楚家的人，楚家攀诬本王，难道这点你都看不出来？”谢轼伏在太后的膝头，眼神凌厉。 “楚光启，你说！”池宜年将目光投向在旁瑟缩的楚光启。 “楚光启，你可要想清楚，诬陷皇子要遭受车裂之刑！” 太后老辣阴冷的目光沉沉落了下来。她话虽轻，可却是让楚光启抖筛般抖了起来。 “我说！我说！” 自昨日在福王府被抓，楚光启想了半日终是想明白了，自己是被楚元卿给骗了。 想起昨晚在阴森潮湿、老鼠乱窜的牢房内过了一夜，他咬着牙，恨恨说道：“都是楚元卿指使我的！” “哦？那还不快快招来，免受皮肉之苦。”太后面上闪过一抹惊喜。 自从楚元卿嫁入福王府，后宫就慢慢开始变了天，她有几次都差点折在她手里。 她原本想借着此事独揽后宫大权，没想到却被谢克凌先发制人。 痴儍了多年的福王，何曾懂得宫中女人的那些算计？ 背后定是楚元卿在捣鬼。 “楚光启，你说受楚元卿指使，可有证据？” 皇后淡淡开了口，目光却朝池宜年横了一眼，“池大人，本宫虽是一介妇人，但也知道审理重案讲求的是人证物证，这点不用本宫再教你吧？” “这是自然，自然。” 时值隆冬，池宜年额头上却冒着汗，忙不迭的擦着，朝外唤道：“来人啊，传楚元卿！” “池大人，您找我！” 当门口那抹娇俏的身影出现时，池宜年差点喜极而泣。 楚元卿虽穿着一身素衣，头上只带着一只白玉兰的发簪，但神态清冷，恍如盛开在高岭之上的雪莲花。 她缓步而行，走到正堂，跪倒在地，扬声说道：“楚光启说是受民女指使，那么请问可有证据？” “楚光启，没有证据那是诬告。” 皇后恰如其分的开了口，对上楚元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心中愈发笃定。 每当看到这眼神的时候，她就知道，楚元卿心中早就有了筹谋。 “都是暗中接头的，哪里有……有什么证据！” 楚光启一双鼠目乱转，小心翼翼朝五皇子那边瞟去一眼。 “就是，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留下证据。”谢轼也急了，忙开口帮忙。 “哦？是吗？” 楚元卿抬眸，嘴角微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是没有证据，可是我有。” 话音刚落，她幽冷的目光就落在了谢轼脸上，轻飘飘的开了口，“只是不知道五皇子敢不敢认了。” 谢轼被她这话弄的心里直发虚，只感觉她灼灼的目光似乎将他都快看穿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福王妃竟然这么厉害。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似乎能看穿所有邪佞。 太后生怕谢轼会露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冷哼一声，“小五没做过，自然没什么可以认的。” 谢轼这才惊觉，忙开口辩解：“皇奶奶说的对，本王没做过，自是没什么可认的。” “那就好。”楚元卿嘴角漾起一层冷笑，转过眸子，扬声说道：“池大人，我的证人就在外面！” 池宜年看着那张秀致清冷的面庞，刚才被吓的一团浆糊的脑袋此时也清醒了。 张意遵告诉她，只要有楚元卿在，这一桩皇子之间的丑事就能过去，只要他懂事，保不准他还能升官。 他原本还嗤笑，说一个女人抵什么用。 可现在看来，这楚家姑娘的手腕绝非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他忙传唤证人。 跪在地上的楚光启，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 他自诩做的干净，可等看到来人时，整个人就如同被抽去魂魄一般，瘫倒在地上。 他怎么把这人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