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薇不知小红叔父将怎么折磨她,但她知道无论如何哀求,都不可能被他原谅。纵使她最初也是受害者,但谋害他人为自己脱身,再多理由都变成了狡辩。
沐白薇无助地抽泣着,她想不通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从她意气用事轻信顾旻开始,她的人生就已万劫不复。
她无法应对一连串的错误,却又不甘平白受辱,直到陷入罪恶的沼泽无法自拔。
“所有人都恨不得逼死我,我只是为了活下去,我并不想害死她,都怪阿越,是他砸死小红……”沐白薇抱着最后一丝奢望,哭求小红叔父放过自己。
她虚伪的泪水让人看着厌恶,小红叔父愤怒地训斥道:“世间人饱受疾苦,谁不是为了活下去?你算什么东西,残害他人替你受死?小红无父无母,只有我这个没用的叔父,我们像蝼蚁一样艰难求生,为何还要被你肆意践踏,无权无势的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吗?”
沐白薇被他的怒吼吓到噤声,楞楞地望着他不敢动弹,小红叔父攥得拳头咯咯直响,拼命忍住掐死她的冲动。
“你该庆幸,我跟你不一样,凡事只想顺着自己,从来不懂退让的人,最后终将一无所有。”小红叔父牢记师父平时教他的话,他没工夫跟她啰嗦下去,转身走到门外找人去叫班主。
沐白薇久久地盯着他的背影,像他这么卑微的下等人,说话竟是条理分明,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原来蝼蚁也不是毫无想法,他们只是善于隐藏喜怒,装作逆来顺受,甘于平庸过活。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受些委屈也不算什么。
一个人究竟吃过多少苦头,才能忍气吞声地活着?是否见惯了世间丑恶,才可以不在乎尊严荣辱?
如果当初她学会退让,遭到商陆拒绝的时候,就该放下执念重觅良缘。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受到顾旻的侮辱,她能放下仇怨与青灯为伴,也能安稳度过余生。
恶人自有恶人磨,欺辱他人必被欺,凡夫俗子谁能逃过天理报应。
沐白薇苦笑摇头,太迟了,她已无路可退,她可能连今日都熬不过去。
小红叔父看到巷口走来个叫花子,连忙掏出几文钱递给他:“麻烦小兄弟去戏园跑一趟,就说……”
话音未落,蓬头垢面的叫花子朝他咧开嘴角,劈头一掌将他打昏过去,掐住他的喉咙正要拖进屋里灭口,却见迎面走来几个婆娘,指着他大喊大叫。
“救命啊,杀人了,快来人啊……”
青天白日巷外人潮不断,叫花子眼神阴暗抛下小红叔父,飞快冲进屋抱起沐白薇,纵身跃过窗台逃走。
婆娘们哪敢去追他,围在小红叔父身边,嘶声叫喊救人。
沐白薇看到小红叔父倒地不起,就已经吓傻了,叫花子抱起她飞檐走壁,一声都不敢吭,耳膜几乎被疾风震碎。
原以为阿越回来救她,但此人身形更为瘦小,也没有半分温柔之意。她忽然想起消失多日的采花贼,绷紧头皮瑟瑟发抖,快要吓昏过去。
倘若她能料到,接下来要见的那个人,比采花贼残忍千倍万倍,她宁愿从屋檐跌下去,摔残摔死,也好过被凌迟。
幽暗潮湿的地牢里,层层鲜血浸湿的刑架上,绑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男人,他耷拉下脑袋了无生气,偶尔抽搐一下手指,像是还没咽气。
“阿越,你还不快如实交代,你何时被商陆收买了?老五和孙掌柜都是被你害死的吧!”手拿皮鞭毒打他的刺客厉声质问,听不到他回应,又是一鞭狠抽在胸前。
阿越麻木的身体随鞭打颤抖,耳边遥远缥缈的声音逐渐清晰,他不记得昏死过几次,每次醒来都有人问他是否背叛血焱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