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着红墙撕心裂肺的呼唤着她,见了她走远,右臂撑于额头下痛哭流涕。
这一站,便是两个时辰,不远处的琵琶被淹没在这孤寂的府宅外,早没了踪迹,他身上的一袭鲜衣已然被浸湿了,没一寸干处。
“大王,姑娘已然走远了,您都湿透了,赶紧回了吧!”
他鲜袖一抹,挥下一阵心酸泪,转身离去,于风雪之中孤落走远,也未曾拿走那方琵琶。
清雅伏在廊角,瞥着他远去,独立在雪中,失声痛哭,自红柱而滑下来。
惜意寻了她许久,提着灯笼四处寻找她,穿过廊上一个个红灯,瞥见她蜷缩于角落,便赶忙上前去将自个的披风给她盖上。
“娘子!咱们赶快进屋吧!”
她扶着她,主仆二人依靠在一起,围抱着回了晖琬苑。
一进门,便瞧了完颜雍独坐于床榻边,对空烛而望。
“你去哪了?”闭上眼睛问,喉结上下微动。
她未曾答复,弯腰下去捡起满地的衣衫。
“去见他了是吧!”他再问。
她征了许久,将那大红的鸳鸯肚兜拾起。
“孤王问你话?”完颜雍发怒了,拉扯过的胳膊。
隐忍了多少岁月,受下了多少委屈,她终是忍不住了,撇下他的手,流泪呵斥:“是,是去见他了,大王想听,我便说!”
“你是孤王的娘子,是孤王的女人,你胆敢私通外人?” 他拽过她的衣裙。
“你的女人?”
“你强我婚驾,占我清白,与爹爹一同逼着我,如今还言之凿凿。”
“那夜孤王醉了,孤王说过不是故意的?”
她将那衣裙甩下问:“那方才呢?也不是故意的。”
“你伤的我多深,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与爹爹为了这桩婚事,不惜玷污我清白之躯,不惜代价扫清一切障碍,这桩桩件件哪件不是故意为之?”
她顺手便将衣衫全甩了地上,向他步步走来,垂着长发,流着红泪。
“逼着我走投无路,嫁给你了,你也得到你想要的了,现在满意了?”
“看着褥单上的落红,你欢喜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的出口?”他将她的手腕紧捏住,好似将捏碎一般。
她忽而温婉起来,红着眼盯着他,讥笑着:“我说着大王心里去了,大王愤怒了?大王便就我杀了我啊!反正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杀个小女子算什么,我早就心死了,要杀要剐随大王处置,”
“你明知道孤王不会!孤王这般爱你,为何要如此戳我的心窝子?”
他望着她一双清眸,激动的将她的手腕攥的更紧了。
“爱我?哈哈哈,爱我便要夺人所爱?”
“大王,您信因果报应吗?夺人所爱,必会痛失所爱,您信吗?”
她甩着手,转头过去,将合卺酒一饮而尽,哭着笑着望着那顶散落在地衣上的花株冠,解下沉重的红服,拿着酒瓶转着圈哼着小曲,随之褪却一层层衣衫,嗤笑着她这些年受的痛楚,最后倒在了鲜衣中,昏睡了过去。
完颜雍便瞧着她窈窕的身姿倒下,慢上前去将她抱起放于床榻上,盖好鸳鸯被,转身离去。
那晚,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她身着一袭红衣,嫁给了最爱的人……
李家这头,安静的雪夜被一声尖叫打破,奴仆吓得赶紧推衣揽裳挑着灯笼向洒轩正房而去,卷帘一瞥便瞧着李石大汗淋漓的坐在床榻边,捂着心头喘着气。
祗候人连忙上前递上素帕子道:“主君,您又梦魇了吗?”
他气喘吁吁盘了腿而坐,接下帕子扫了扫胸脯上的汗滴,深叹一口气。
“老夫……又梦见了他,他说我亏待他的妻女,便要让老夫付出代价,要将我……将我带走,”
李石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些不明不白的话,众人纷纷相视,又长揖于前,其中一人机灵便道:“主君,您这是给咱们姑娘寻了个好人家,怎会是亏待?姑娘开心还来不及呢!”
“哎!便当梦罢了。”
他将帕子递给祗候人,倚在栏边,望着花几上那已然凋谢的筒花道:“也不知,清雅在乌禄府上如何了!此时,应当洞房了吧!”
祗候人面面相觑,好久才挤出一句话:“自当如此……,奴儿亲眼瞧了夫人入了洞房。”
李石抿嘴一笑:“总算安置了心头一件大事!她嫁过去,乌禄势力便多一寸,我李家基业也稳固一分,这步棋,乃是老夫准备了许多年的,如今,便是落定了!”
他双臂叉于脑后,轻哼着小曲惬意的放松些,祗候人再将炉火搬了过来,再恭恭敬敬的递给了他一盏安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