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日冬夜,完颜亮召集了满堂的近臣围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围着暖和的四角火炉,暗中酌茶畅谈。
屋外大雪漫天,冬风凄凄吹下檐上白雪,朱恒碧瓦下,是一队铁衣士兵围站,守卫着一方秘密之地。
他们冻僵的双膝已然难以挪动,偶有换班值守之人,松懈下来准备离开时却也寸步难行。
重锁的院门忽而被打开,有两位执戟人护送着一着装严实的男人走入,那男人一瘸一拐举步维艰,由着执戟人搀扶才勉强走了过来。
“何人靠近?”最后一层门,值守的士兵,将长刀一抽,握在手间,拉着冷脸呵斥。
执戟人上前贴耳以诉,再长揖在前:“乃是大王吩咐的。”
听了这话,这头的士兵才放将长刀打入剑鞘,长揖回礼:“原是驸马爷,您请!”
执戟人答下,将那男人扶起,由着朱门向内,走入那院的正堂。
探其屋内,众臣大概五人,皆身披毛裘皮衣而坐,正对着门的那把扶手椅上,完颜亮摆其胯骨,垂其长衫,压着墨眉望着众人激烈争论。
额前的狼牙抹额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通明,他右手抚椅称,左手拨着耳上的垂环,一副野性十足的样子。
忽有人扣门:“大王,代国驸马到!”
“进!”他撇嘴。
这才看清了那瘸腿男人,他进屋解下面上绒布,执杖而行,脸上隐藏不住憔悴,一瘸一拐吃力向前,他正是代国公主的驸马都尉唐括辩。
众人瞧了他连忙站起,上来问候。
完颜亮也站起身来,前来亲扶之:“侄婿这是怎的了?一瘸一拐的。”
唐括辩鼓着两腮不语,敛面而垂下头来。
完颜秉德拨了帽檐上的坠珠:“还能为何,自然是那皇帝干的好事。”
完颜亮又问:“又杖责你,因何事?”
“与公主争吵几句,她回宫说给了皇帝听,皇帝便……便杖了我三十!”他气愤的说完,便又将脸别过去。
“夫妻小吵小闹最正常不过,他怎能因此事杖责你,真是荒唐至极!”完颜乌带复问,辩不答,小心翼翼于铺了绒毯的交椅上坐下。
“我便想着,即便是我今日被他打了个残废 ,我也要来 ,来与叔王您合谋,怎样将他这个昏君拉下来!”他坐下,将绒帽重重寇在桌案上,瞋目切齿。
秉德讥笑道:“咱们正在论其事,你来了正好!这样是非不分的君王,早该下台了。”
完颜亮回坐,继续拨着左耳垂环,探其众人脸色道:“孤王已然派了重兵将河南府起义军的几个副首逮捕了,不日便会押送到京!”
他站起左右走动:“如今,陛下对两位皇弟颇有怀疑,认为是常胜、查剌两人是起义军的背后人,若这几个副首咬定了是两人作乱,那……皇弟必被杀之。”
唐括辩有丝丝犹豫,蹙着眉头相问:“叔王?废立君王,为何非要要置常胜叔王于死地,他是个纯善之人啊!”
完颜亮听后招手,将腰扶住:“唉……你还未清楚吗?若想让孤立皇帝,必然要斩断他的翅膀……”
唐括辩乃悟,却还是不忍,垂着头为难。
他探其辩的姿态,勾起一抹笑来:“孤王知道侄婿你宅心仁厚,不忍嗜杀,但自古以来 ,两势争霸,必有一伤,也必有无辜之人,殚尽性命,这你应当懂得 。 ”
秉德复笑,斜着眼睛将他肩膀勾住:“都尉,成大事者,万不能妇人之仁,您想想,若不速速将这昏君拉下台,保不准他有哪一天,砍了你我二人的头。”
唐括辩沉静片刻,抬头来问:“那……,若我们构罪诬陷,被查处了,可怎么好 ?”
完颜亮背手而站:“不会!那皇帝与常胜妃有层意思,他自然想杀夫夺妻,将美娘子占为己有,”
“自然对咱们诬陷之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咱们便可以轻松的将这两人解决了!”
完颜亮站于高台上大笑,扣腰而松其筋骨。
“秉德,你暗中告知御史台的那几位近臣,务必按着孤王的意思来,还有啊!”
他将头转向安静喝茶的完颜乌带道:“乌带,你大理寺那头……”
乌带即刻站起长揖:“一切按公的意思办,刑部那狱中凌迟之刑,谁见谁怕,便不相信那副首不服。”
“如此甚好,孤王也安心了!”亮松口气,惬意的只手端茶,惬意品味。
“另外,那皇帝近臣哒兴国,之前总被无辜杖责,他积怨已久,已然暗自投靠了孤王 !”
他将清茶放下又道:“还有尚书令李老僧与那侍卫长仆散忽土,都是先王的近臣,都已然归了咱们,尤其是忽土,家父曾救过他性命,他必是唯命是从。”
其中有一徒单贞笑言:“这几人作用可不一般,那哒兴国照顾皇帝起居,有了他,咱们便好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