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将话说的无比的难听,抬头望一眼清雅,撇着嘴道:“他那便是横刀夺爱的事情做多了,竟成了家常便饭。起初是诱引别个家有婚约在身的姑娘,而后又是杀夫夺妻,竟是没有一点帝王的风度。”
他言语之间暗指着清雅与岐王的往恋,却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这般龌龊肮脏。
乌林答晖许是以前听得什么流言,便想借此羞辱李石一番,就将手中的筷子搁置了下来。
“说起横刀夺爱,我听得,今上在为藩王时,便想纳李娘子为妃,如今为帝,倒也没有横刀夺爱,收了那么多大臣的内眷,唯独放过了娘子你,也是怪事一桩,倒是……”
“哥哥,你快吃吧!别说话了。”铭璇将头摇摇示意他不要再说。
完颜雍闻此,怒而将身边的清雅搂住道:“她是孤王的女人,自落地便注定是,即便他人使了刀剑相逼,她也只能是孤王的。”
“晖兄所闻乃是过往旧事,谁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而今,我家娘子已然长大,入府多年来,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便是这世上最懂我的,至于往事,也望晖兄不要再提。”
完颜雍有些恼怒,这种恼怒,便是像一个猛兽在维护自己的战利品一般,容不得对敌靠近一寸。
晖从没见到他这般维护除妹妹之外的一个女子,细探其口气,便再不敢往下说了,点头称是。
“晖兄,这种事情确实不能再拿来讲,女儿家的私事罢!李大人的家风最是严直,必是昏君不德,这与李娘子也无关,”
晖听仆散忠义这样讲,便由此作罢,不再说一字。便是张汝弼打了圆场,笑言:“害,怎的扯到这般远,不是说大王的事儿吗?”
完颜雍似是被扫光了兴致,本无意再吃下去,但碍于今个是家宴,还是慈笑着说着话,但再无之前那般的颜色。
“嗯,舅公的话,孤王听懂了,其实便是很简单的道理,我先稳其根基罢!要深深扎根于百姓民心中,这样即便是起事,也不会困难。”
“若能得今日在坐的支持,想必,会有晴空万里的那天。”
众人长揖皆道:“自然誓死追随大王!”
听罢,他垂着眉头扒着碗里的佳肴,似是今日之辞,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自此以后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这也是第一次明确的表明他欲为帝的心思。
那夜,清雅也是不经意想起了他,晚间坐在小圆窗下伏一书台,静静画着完颜亮的画像,试图在回忆中拾起对他的印象。
当画成时,完颜亮的伟岸英姿,勾以细腻和粗犷的线条在画面上展现出来,她端起细看,再提笔点睛,望此,往日的种种在脑海里翻滚,她由此心绪不宁。
新提拔上来的侍女芗芗,是个汉人,她容貌姣好,心灵手巧且善于洞察人心,端着茶水上来时,就轻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清雅,便知道其因何而伤。
“娘子想起往事了?”
清雅笑答:“我,只是忽而想起罢了!”
芗芗莞尔一笑,两只小小的梨涡点在唇角,将茶水端来道:“好罢,娘子想想,心里也舒坦些。”
她抬头,一轮金色的圆月高挂空中,点点繁星闪烁,蓦然回首往事,那是多年前在会宁的城南草场与他一起看星空的场景。可缘起缘落无定数,人生聚散如浮云,她与他都在往前的日子里,不断拥有和失去,亦渐渐忘却了年少的喜欢。
“便就当我,无福在他身边,只配想想吧!”那点泪光,渐在她眼中晕开。
“我嫁到王府这些年,恪守本分,不敢说起关于他的任何一字,我怕伤害了更多人,我怕给雍国府和李家抹黑,因此即便是面圣,他想往前一寸站,我也必得退后一步,保持距离。”
“他们都说,说他骄奢淫逸,说他恶行不断,可每当说起此,我便心疼不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难以忘记他,即便是不经常想起,但我无法忘记他。”
芗芗听此言,轻抚了她垂下的乌发道:“娘子,奴明白您的,明白的,您想起他并没有什么错,您如此为家族着想,克己服礼,已然够好了!”
“我是无能的,眼见着被爹爹当做礼品送给表哥,却是挣扎无效,只能默默承受,”她将茶杯握紧再道:“我这副身子,便是爹爹献给他的,当作爹爹的政治工具。”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认输,即便是伤的深,我也要坚强起来,对得起,母亲生养我一趟,不枉我生长这么大。”
“他若喜欢这副身子,便由着他吧!”
话音刚落,芗芗准备回一句,完颜雍便悄而走入,边走边问:“两人在说什么好玩的呢?”
清雅惊而回头,黑瓷葵口杯自手心掉落,茶水泼洒在刚完成的画上,慌忙之间,她赶紧将画上的水扫了扫,但已于事无补,宣纸被浸透了,上面的人像已然斑驳不清。
“娘子在画什么?”完颜雍凑过去看,只见了一团模糊不清的墨迹。
她笑而回一句:“害,我以为大王要宿在娘娘那里,便闲来无事随意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