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侯府的牌匾早就换成了开国县公的规格,只是陆瓒引以为耻,并未大操大办,单单换上了匾就算完事,十分不给天家面子。
宜寿里四栋宅院,一座宝刹。陆府与御史辛昂做对邻,靖王拓跋流、两朝太傅司马晦一左一右比邻而居。
陆瓒喜提一等公爵,左邻右舍遣人送来贺礼。司马晦的夫人上了年纪后喜欢与人做媒,除了祝贺之外还让人打探一下这位年轻国舅的口风。
陆府没有女主人,陆瓒不会应付这等琐事,迎来送往之间夹杂着“已经及冠”、“二十有三”、“尚未婚配”、“不急不急”…
司马晦夫人的婢女心满意足地回府复命去了。
送礼的不止是左邻右舍,还有宫中。
陆银屏没什么可以送的,挑了件半人高的红玉珊瑚着人抬了来,让人眼红又心疼——眼红的是这样的红玉珊瑚极其少见,贵妃果真大手笔;心疼的是宫中早就传出贵妃辱骂嫔御致天子不喜,三人成虎传到他们耳朵里变成被打断了腿。
天子赏赐的物件不过是一方小盒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
陆瓒惦记着小四被打断的腿,心不在焉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不是旁的,正是半枚虎符和一道封他为使持节的诏书。
虎符一分为二,右半枚归天子,左半枚归将领。
舞阳侯本就武将出身,为了子孙后代能安稳苟活曾交出过这枚虎符。如今辗转又到了他手上,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陆瓒骨子里的血液灼烧着他——有了这枚虎符,便能调动各地甚至京畿兵权,能趁机培植自己势力,有朝一日寻了机会还能将小四救出那个火坑。
灼烧感过后便是一片冰冷——天子赐下兵符,难道因为小四真的如传言所说,在宫中受到非人虐待,所以来补偿他们的?
陆瓒越想越心疼。
他不顾今日是斋日,即刻便要进宫面见天子。
刚走出书房,便见陆瑷迎面而来。
“哥哥要去哪儿?”陆瑷眉宇之间满是忧郁。
陆瓒叹气道:“我去求见陛下。”
陆瑷又道:“我听外面说…小四被打断了腿,下不来床,可是真的?!”
陆瓒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那脸上神色分明在说:“极有可能。”
陆瑷俏脸一白,当即就要抹泪。
“别哭,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在家呆着,安心等着出嫁。”陆瓒说罢,越过她迈向门外。
陆瑷心中难过,仰面望着刺目的日光站了许久,最后回自己院中换了身不打眼的衣服后去了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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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对着云龙门,从云龙门进去便能看到太极殿,天子在此召见群臣。
陆瓒还未求见,那内侍见是红得发紫的贵妃兄长,忙不迭引着他从穿过西堂入了徽音殿。
陆瓒本来沉重的心情渐渐变得奇异——太极殿后头是中宫,天子尚未立后,空着也是应该的。只是徽音殿离太极殿和式乾殿也忒近了些,小四居住在此,倒不像传言那般触怒天子被打断了腿,倒有点儿比肩中宫之位的样子…
他的疑惑还未说出口,那内侍便开始谄媚讨好。
“陆公爷有所不知,今日虽是斋日,可陛下一下朝便回了徽音殿,眼下正在殿里歇着。”
陆瓒这下也不好问小四的腿到底有没有被打断了。
远远地瞧见徽音殿宫门,陆瓒便见这处防卫倒像是比刚来时的太极殿还要多。
内侍尴尬一笑,只能拐着弯解释:“陛下在里边,肯定人手多些…”
陆瓒嘴角扯了扯,心道这鬼话也就能骗骗他家小四。
内侍将他带进宫院,陆瓒一抬头便能看到院内移植而来的那株绝珍丹杏。
秋冬站在廊底大老远便看到了他。
“大公子!”秋冬欣喜异常,“您来看四小姐啦?!”
陆瓒将眼神从丹杏树转到秋冬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