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屏悻悻地看了他一眼,万般不情愿地道:“臣妾是见不得人怎的,还要坐后面去?别人说得不错,以色侍人恩爱不长久…”
未等她说完,头上便挨了一记敲。
“胡言乱语些什么。”拓跋渊道,“你不是说他一直盯着你看?”
陆银屏终于反应过来,这才去了屏风后坐着。
隔着屏风上的万里黄沙,她静静地望着天子宽阔的脊背,听他开口训话——
“梵天,你越线了。”
她忍不住小声道:“陛下同这淫僧说中原话,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
“淫僧?”拓跋渊笔直的脊背稍稍向后一靠,侧首露出小片玉白脸来,轻笑道,“他可不是什么淫僧,你不要看不起他。”
陆银屏敲了敲屏风,不满地道:“可他老盯着我看。”
拓跋渊拇指上的扳指敲了两下木榻算是作了回应:“等着,一会儿朕替你剜了他的眼睛。”
陆银屏小声道好。
梵天静静地望着他,和他身后那道屏风,最终开口道:“她是尊者的嫔御?”
拓跋渊昂首俯视梵天,眉眼带笑,声音清冷:“是。”
梵天摇了摇头:“尊者不配。”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韩楚璧的手攥成了拳头,被陆珍死死摁住。
慕容擎面无表情,却蓄势待发,时刻准备天子一声令下他便上前掐死这不知好歹的僧人。
“大魏天子威德慈厚,奉先思孝,处位思恭,君体巍然。我不过鄙陋妇人,蒙受天恩才得以侍奉左右。”陆银屏冷笑道,“妾日夜惶恐,忧心天君收回此机遇,唯恐君王不喜妾之资质,战战兢兢侍奉至今。你这弹丸小国来的比丘,有什么资格说他不配?!”
梵天隔着屏风望向陆银屏,见她说话时抑扬顿挫,头顶珠钗一闪一闪,可面目瞧不真切。
他似乎还想再看,却有个黑沉沉的身影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
天子斜斜往座上一靠,淡声对慕容擎等人道:“都下去吧。”
韩楚璧愤然:“陛下但凡开口下令,臣下立马杀了这淫僧!”
“下去!”拓跋渊高声重复了一遍。
韩楚璧不服,还要再说,却被陆珍拦腰抱起,扛着出了朝元殿。
慕容擎看了他们一眼,也退下了。
偌大的宫殿不消片刻,便只剩了天子和僧人…哦,还有屏后的贵妃娘娘。
“陛下还同他废什么话?”没了人便没了顾忌,陆银屏挠着屏风怂恿道,“剜了他那双乱瞧人的眼珠子,割了他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舌头!”
拓跋渊却没理她,只是看梵天。
窗棂斜照入数道光来,殿内香炉之上香雾袅袅,掠过座上之人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在即将触上他深刻面目时却又消散。
“朕的确配不上她。”他忽然道。
陆银屏停下了抓挠的动作,怔怔地望着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