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你只知修行,却不懂情爱。”拓跋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
梵天摇头:“修行助我成佛。”
拓跋渊又道:“若只有靠修行才能证道,那么你我由红尘到修行的这步要如何走?”
梵天不语,坦然望着他。
窗棂透过的光线丝丝点在天子侧颜,为他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无端有种宝相庄严之感。
他身后屏风是凉州城外连天沙漠——这也是他的疆土,鲜卑人盘踞了整个富饶北方,将柔然赶去极寒之地。他们也自称炎黄子孙,入关者无不学习汉话,人人遵从佛道儒三教教义,幼儿无不从四书启蒙。
他身后坐着的倾城美人,同自己看到过的画像上的吉祥天女无异。
梵天闭眼道:“庄严操守,不为过也。”
“‘戒’本意是炼心定性,依止于定,智慧方生。”拓跋渊淡淡一笑,“你出身高贵,又博览群书,自视甚高也无可厚非。”
梵天默默地望着他,等他说出剩下的话来——必然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果然,天子又道:“你被立为太子,情路便断了一半,此后修行,便断了另外一半。”
陆银屏惊讶不已——哟,这小淫僧不显山露水的,居然还是天竺的太子?
一国太子想要什么没有?犯得着千里迢迢跨过吐谷浑来大魏的地盘淫人妻女?
陆银屏竖起了耳朵细听。
“你不懂情爱,所以不知我见她时心中所想。”拓跋渊声线低沉微哑,像碎裂开的珠玉一般敲在陆银屏心头,“我纳她,并非因为她像吉祥天或者旁的什么人——她只是她,舞阳侯府的四小姐,天上地下只此一位。”
陆银屏双手交握在一起,眼尾随着一颗心整个儿地飞了起来,那笑意止不住,却还要死死地咬住下唇忍着。
梵天果真不懂,稍稍偏头,一脸疑惑:“红粉骷髅,口中有唾,耳中有垢,屎尿毛发,淋漓狼藉。”
拓跋渊起身下了座,来到梵天跟前。
梵天不知他想做什么,只见他微微倾身,伸手捏住了自己下颌。
剧烈的痛感袭来,让梵天有些吃不消。
可纵然被如此对待,也不会轻易求饶。
陆银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急急地道:“陛下!这人是太子,还是不要弄死他了吧…”
拓跋渊“嗯”了一声,安抚她道:“不会,弄死了麻烦。”
他将梵天松开,又摸出一张帕子,来来回回地拭手。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朕还以为梵天太子已经入了道,身心无垢了呢。”天子冷笑道,“红粉骷髅有的你也有,不信抠抠自己喉咙,看吐出来的是莲花还是唾液。”
梵天坐在地上,垂着眼不语。
天子有洁癖,摸了他之后总觉得手上不干净。
陆银屏知道他这个毛病,提起旁边一壶茶水,将帕子放进去烫了烫又拿出来绞了,上前替他擦手。
“何必同这淫僧置气呢。”她道,“臣妾又没有说什么。”
拓跋渊由着她摆弄自己手指,心中那点儿膈应也消失无踪,这才审起梵天来。
“不在你天竺老实呆着,来朕这里做什么?”
梵天微微抬头,叹了口气道:“天竺有教众以和合极乐之名,大肆淫辱信男信女,如今已入了凉州。不经陛下准许,我不敢带兵入城,只能以上师身份入魏擒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