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屏睁开眼时,室内一片昏暗。
外间亮如白昼,只隐约可见窗棂边角的绀青夜色。
应该是宫人起了灯。
她料想着现在约摸是酉时之后了。
胸腹上沉甸甸,有人箍着她的腰就这样趴着睡着了。
呼吸轻轻浅浅,是难得的好眠。
陆银屏没想着惊动他,肩上裸露的肌肤却让她觉得有些冷。
她随意拿起一件袍子套上,挡住了些风,却只觉得更添了些凉。
小心翼翼地借着窗外的光点燃榻前桌案上的灯,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细看着怀里的人。
他常蹙眉,纵然此刻是舒展的,可眉心之间仍有两道凹痕。
目前最为烦心的便是靖王之事了吧。
她能看得出他的纠结,想杀,却下不了手。
陆银屏不是没有想过,或许自己可以代他下令将人解决——她虽不敢杀人,可她完全支使得动慕容擎,就像对长孙明|慧那样。
但这样一来他将会陷入更为纠结的痛苦之中,或许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室内灯光让宫人注意到了这边,李遂意轻步来了夹殿,站在门口等候吩咐。
陆银屏向李遂意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李遂意躬着腰走来,见贵妃身上裹的是龙袍,也没甚惊讶的,正要开口,却见她食指比在唇间,又指了指身上的人。
李遂意会意,忙拿了纸笔来。
陆银屏琢磨了不少的时间,是以提起笔心中便有了计较。
李遂意只见一只皓腕在天子背上疾动,不多时便领了洋洋洒洒一整页的三条命令来。
第一条,是厚葬李妩,追了她做夫人的命令。
除非犯了大过的,一般嫔御死后都会追封一级,加个谥号,这十分常见。
陆银屏给李妩的谥号拟了一个字儿——“贞”。
不隐无屈曰贞,从容守节曰贞。
李遂意为了难,按理说这李妩是罪人,不将她挫骨扬灰便是格外开恩,按理说便是将李娴以同罪处死顺带将李氏拉下马也未尝不可。
可偏偏贵妃却行了这一招,不仅不处置,还要追封李妩,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毕竟在天子左右呆了不短的时间,李遂意再不懂她用意也知道主子吩咐的事儿不仅要办妥,还要办好。
第二件,是她自家的事。
李遂意也知道,陆三小姐被退亲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夏老夫人为了给外孙女讨个公道直接堵在了永宁伯府门前,却不想这家子是个没有担当的。老夫人大手笔购入了伯府对面的宅子,今日从宫中出去之后才得以进门。
据说是闹了一通,至于怎么闹,还未传出个信儿来。只听说沈夫人说错了话,约摸不大好听,并没有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