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陆瑷脸上的血色寸寸褪尽。
未婚先孕,便是民风再奔放也容不得这种事情发生。
柏萍背靠着光,看不清楚陆瑷的脸色,自然不知道她还记得多少,便说道:“那时您同殿下决裂,被那徐妃逼到绝路,不得已之下瞒着两头的人带着奴去了瀛州永河边上的一户农家将胎打了…这些您还记得吗?”
陆瑷记得吗?
她攥紧了拳头,十指指甲深深地陷进肉中。
她怎么能不记得!
那时她避着所有人只带着柏萍来到一处农家借宿,打算将胎落下后再回去。不曾想她主仆二人都没什么经验,足足用了一天一夜才产下一个巴掌大小的死婴。
那婴儿红红紫紫,煞是可怖。她托着他痛哭了半日才离去。
这件事成了陆瑷的心结,也是后来拓跋流如何软硬兼施她都不肯再向他低头的理由。
“你为何突然说起这个?”陆瑷颤声问。
柏萍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道:“那农家的两名老者连同他们的儿子仗着您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对这件事羞于启齿,这一年多来断断续续地同您索要钱财,您给得也忍得,不知道在他们身上耗费了多少财力!您就不恨他们?!”
人生最不堪之事大抵如此,时常有因它夜间难寐日间恍惚的时候,而在别人眼中看来约摸是个咬咬牙就能忍过去的笑话。
陆瑷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可以说是一团糟。
那对老夫妻可以说得上是家徒四壁,只有一个而立之年尚未娶妻的儿子。当年陆瑷念着这处无人,想着给点钱打发了,好能封住他们的嘴。没想到这家儿子是个滥赌成性的,时时逼着他父母向她讨要钱财。
陆瑷一次性给了不少钱财之后就不想再搭理他们,没想到这人在赌场结实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竟然追到了外祖母家门前。外祖母本就古板守礼,陆瑷自然不敢让她知道,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钱像流水似的向外撒。
这人有了她这么个经济来源之后,赌性大发,又欠下更多赌债,逼得父母几乎走投无路就要上街讨饭。
那时她养好了身子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回了京,再也没见过他们。
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又追来了京中,前日还找到自家的门前又同自己伸手。
“我怎么不恨?!”陆瑷咬牙道,“若是早知如此,我该向外祖母禀报了。大不了被关上一辈子,也好过…”
也好过日夜辗转忧虑,梦中全是孩子青紫的面和结痂的脐血强。
“殿下当年强势,您只要稍微服个软就能被抬进王府。”柏萍很不理解,为什么俩人宁愿闹成最后那样子也不愿意再在一处,“好歹比整日里担惊受怕的强…”
“靖王家中有妾侍不说,露水姻缘也多得很。”陆瑷抹了抹眼角道,“他非我良人。”
柏萍正要再说,陆瑷却又摆手阻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