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柏萍。
不止有柏萍,连奶娘朱氏和柏英也在。
陆瑷这会儿刚出了城门,正是最茫然无措的时候,如今遇到了她们几个,心里终于踏实了些。
“柏萍…你们怎么在这儿?”她出声问。
朱氏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停着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还有几个家仆模样的男子,对她道:“先上去再说。”
陆瑷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们——虽然不知道她们是如何知道自己被逐出家门的,但是如今晨起时已经是异常地冷,就连平日里来往接踵的城门此刻除了她们亦是无多少人。想来应是有人同她们打过招呼,只是自己不知道那人是谁罢了。
她跟着朱氏等人一道上了马车,见内里放着一张榻,几个蒲团,还有两三个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如今她也顾不得想别的——今日算是彻彻底底地离了家,加上得知金金的噩耗,除了伤心至极也难以再有别的情绪。
“我没有家了…”陆瑷一开口便是这一句,“我什么都没了…”
说罢,她将脸整个儿地埋进了胳膊中。
柏萍见她一脸悲痛欲绝,握了她的手道:“您还有我们,还有大公子和二小姐四小姐他们…怎么能说什么都没有了呢?”
陆瑷没有抬头,半晌后才艰难地道:“我被哥哥赶出来了…我回不了家了。”
柏萍和朱氏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道:“怎么会?明明是大公子让咱们一早来这儿等小姐的…”
陆瑷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说什么?”
“的确是大公子让我们来的。”朱氏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大公子已经将小姐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咱们…先不提那个,总之,大公子说,您已经不能留在京中了,也不能回瀛州。陛下和四小姐也要从阊阖门出,从东阳门出发去东海,所以最好往西走,去咸阳、赵平都行,所以让咱们在西阳门这等着小姐。大公子还给了不少财物,连车夫和仆从都是他带来的人,会些身手的,能护着咱们。大公子还说,如今京中有不少人盯着陆家,他一步也不能走错,所以没办法来送小姐…”
“是呀。大公子还说,小姐胃不好,嘱咐我们早些起来做好吃食带着,五更宵禁一撤便要我们在这儿候着您…”柏英也跟着点头,从一个包袱里拿出热气腾腾的粥饭摆在她跟前,“您还没吃吧?”
陆瑷鼻子一酸,点了点头,差点儿将泪珠子甩了下来。
这边朱氏扔在絮叨:“出了这样大的事儿,竟只有柏萍一个人知道…小姐是奴看着长大的,咱们都是生死要跟着小姐的人,竟然没同咱们几个商议,一个人死扛着…到底是个姑娘家,我们做奴婢的还能笑话主子不成?若早些同奴说,说不定情况就没有这样糟…”
“哎呀别说啦!”柏英推了朱氏一把,不高兴地道,“小姐本来就不高兴,你还这么唠叨…反正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稀罕你来教?”
朱氏没了辙,再看陆瑷,正一口一口地吃着粥,不像是没有胃口的人。
“小姐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待她吃得差不多了,柏萍开口问道。
“今日就在西阳门守着,等着慕容大将军的人出城。”陆瑷抹了抹面上的泪痕,坚定地道,“去焉耆。”
朱氏一听,当下有些忧虑。
“您当真要跟着殿下走?”她问,“您可想好了,若是被他们发现,万一再拿您当殿下的人,将您一起抓起来怎么办?!”
“怎么办?那就只好被抓起来。”陆瑷苦笑了下,“我本就是他的人。”
柏英年纪小,本就没出过几次门,性子有些野,听后举双手赞成,磨得朱氏也只好妥协。
“不是奴不同意。”柏萍犹犹豫豫地道,“要不…还是提前给大公子带个信儿?”
若是从前,陆瑷私底下做什么绝对不会让哥哥知道。
如今她算是知道了哥哥的苦心,含泪点头道:“你不提醒,我也自然要让人同他捎个信的。”
说罢,她让柏英取了纸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