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四,东海。
苏婆端着盅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便见陆银屏踩着桌案站在窗边,双手扒着窗户上的碎石棱格正遥遥看向海滩。
小鱼则趴在桌上,呆呆地看着她鞋上镶着的一圈儿宝石,眼馋得要死。
“您站那么高做什么?”苏婆道,“站得高看得远,可并不一定能看得清楚…”
陆银屏不仅不听,更踮起了脚尖儿伸长了脖子去瞧。
“谁叫他不带我去的…”她抱怨地道,“明明说好了他在哪儿我在哪儿,现在旋龟要上岸,他居然不带我去看…我就想瞧瞧那只龟是什么模样的!”
秋冬和玉蕤端着盘子走进来,见她站得这样高,知道她是好奇心太胜。
“据说这旋龟鸟头蛇尾,模样跟普通的乌龟大有不同。”玉蕤摆宴笑道,“十年才上一次岸的海兽哪里是那样好捉的?陛下定然是担心您的安危,才叫您在这儿等着的…”
陆银屏听后心又软了一通,嘴上却不情不愿:“既有危险,他为何要去?安排给别人不就得了?”
苏婆隔着窗户向远处看,过了一会儿后才道:“陛下做什么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么久了你还不清楚他的脾性么?”
陆银屏讨了个没趣,却依然乖乖地听了他的话——他不让做的事自己便不去做,少让他操心比什么都好。
她从桌上跳下来,落在小鱼跟前。
小鱼掐着饭点儿来了这儿,目的昭然若揭。眼珠子从陆银屏脚上落到席上,舔了舔嘴唇道:“娘哎…你舅舅对你可真好。”
陆银屏的嘴角抽了一下——之前来时还同皇帝生着气,小鱼问起来便赌气说那是她舅舅。结果现在和好了,小鱼却依然以为这是年轻的舅舅带着大外甥女来疗养来了。
什么叫骑虎难下?这就叫骑虎难下。
“世间的舅舅都这般好,你懂什么!”她不高兴地道,“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没有舅舅?”
小鱼想了想,他还真没有舅舅,便信以为真了。
苏婆将盅置到桌上,掀开了瓷盖,药粥中的淡淡乳香气扑面而来。
陆银屏睨了一眼后便无精打采地伏在桌上,小鱼则皱着鼻子猛吸了几大口。
“好香啊…”小鱼闭着眼睛道,“小姐吃的药都这么香…”
苏婆又笑:“她从小就是个怕苦怕疼的,想让她喝药倒比登天还难。也只有做得可口些了才能让她喝上两口喽…”
小鱼睁开眼睛,瘪瘪嘴道:“饱暖屁事多。”
陆银屏听后瞬间便耷拉下了一张脸,怒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孩儿,我儿子都比你大,可没你这么没规矩!”
小鱼的嘴巴咧得更开了。
“自己都还不到二十呢,天天说有个比我大的孩子。”他吐了吐舌头,“吹|牛|逼。”
陆银屏被他气得翻白眼,左右摸索着好拿个什么顺手的东西砸他时,听到外间熙娘开了口。
“娘娘,梵天太子求见。”
梵天?他来做什么?
“‘娘娘’是啥啊?”小鱼仰着头问,“‘太子’又是啥啊?”
“怎么一到饭点儿都来了。”陆银屏没理小鱼,只是有些狐疑,“难不成都知道我这处有好吃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