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是真的上了年纪眼瞎耳聋,连你放走三丫头那点事都不知道?”
陆瓒猛然抬头。
“我若是连她生过孩子都看不出来,那才真是白活这几十年。”夏老夫人昂首道,“管是管不住了…你们做哥哥姐姐的心软,我也只当她不在世,只求她安稳过日子,不要连累了你们兄妹。”
陆瓒低头,面上犹如火烧。
“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仗着自己有一副好脑筋,便都将别人当傻子——那些真有些计较的,哪个不是将头缩进壳子里,唯恐别人瞧出来他的聪明?”夏老夫人指着魏宫的方向道,“你当那白虏小皇帝就是个善茬?兄弟前后脚连着反,他就真没有一点准备?”
陆瓒心跳骤然快了一拍。
“早前我将玉姹送进去,为的便是给四丫头留条活路,可这白虏偏生不答应,还拿你父亲四州兵权下落换走我一半家当…”夏老夫人想起来便恨得咬牙切齿,“若非他…看他对四丫头还算上心,并承允让裴婉永不出嘉福殿半步,他就是跪着求我也不会舍他分毫。”
陆瓒心生警惕——莫非他早知端王要反一事,这才借替小四医治耳疾为由带她离京?
可这样一来,大皇子在宫中岂不是会有危险?
若一个父亲连亲生子都能舍弃,那又与禽兽何异?
似乎是看出了陆瓒的疑惑,夏老夫人又道:“皇子的事情,你也不必烦忧。那白虏小王爷便是入了太极宫,也不会伤他分毫——佛奴倒是机灵,约摸这件事就能考验他心性,好让他知道利害取舍,日后再也不说那等弃位的话。”
大皇子拓跋珣也非是一日说自己不想做太子的话,陆瓒只当他是小孩心性罢了。没想到天子那边真的上了心。
陆瓒这才道:“端王看似年轻风流,实则残暴不仁。孙儿幼年误饮覆蕉后只觉食而无味,易惊易怒,又燥热难当。端王不知如何得知此事,以宝姿为饵拉拢孙儿入他门下…”
“宝姿?”夏老夫人面带疑惑地打断了她,“她是…”
“她是大司空宇文馥的孙女。”陆瓒挺直了身子拱着手答,“也是孙儿的心上之人。”
“又是个鲜卑人…”夏老夫人听到后,嘴角慢慢抻平,“你跟小四活活一对浅眼皮,就盯着他们那副皮囊了。”
“这同宝姿并无干系。”陆瓒将话题从宝姿身上转移开来,“端王知陛下将水军军符赐予孙儿,便借大司马赫连遂的名义邀约,目的是为自己多添助力。”
夏老夫人也并未在宇文宝姿上多做纠结,反而问:“那块符…不是在你被靖王带走时丢在禁军府?”
“的确不错。”陆瓒道是,“时至今日,孙儿都不知道那另外半块符在哪里。孙儿也此事告知端王,他却只当我是贪得无厌之人,频频以利相诱,不断试探。孙儿不得已,只能曲意逢迎于他。”
说到这里,他面上终于浮现出愧疚心痛之意。
“楚壁烈性,宁死不肯屈从于他,被赫连遂折了手脚拖去地窖。”陆瓒掩面愧道,“好在出来后立即派人前去打探却未寻到他,想来应是被温鸯施计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