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
“殿下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了…”
诸人议论纷纷,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都用或是恐惧或是嫌恶的眼神看着大魏最年轻的王公——从前只知他是放浪形骸之人,却不想他还有这层丑陋而可怖的面目。
这种骇人听闻的行为,是只有在战乱频繁的年代才有的事。如今国运昌隆,盛世太平,任凭人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猜到竟还有人好这口。
端王一番破釜沉舟之后,不仅没有达到宫变的目的,反而让自己掩盖许久的秘密暴露在阳光之下。而那副往日里风流倜傥的面容在见到韩楚璧后,终于变得有些狰狞。
他渐渐将目光转移到陆瓒身上,咬牙切齿道:“原来你是装的…倒真是让我小瞧了你。”
陆瓒微微一笑,点头道:“殿下绸缪数年,琢一怎及得殿下城府之深?”
话虽这么说,可那滋味真是不好受——尤其是那道人舌,天知道自己回家后催吐半日,几乎将腹中酸水都吐出来,凑巧那时陆珍又来寻自己,想来脸色应当是吓到妹妹了。
本来想避一避,最后终于还是放不下韩楚璧,回城后立即去温鸯府上——果不其然,温鸯冒险将韩楚璧救出并安置在自己那照料。
陆瓒看向温鸯,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何也同端王虚与委蛇——温家向来只盘踞在边缘各州,从不管京中事宜。
莫非他们已经不想在州内,下一步打算来京中发展,所以才在这次变动下选择帮助他们,好向天子表忠心?
陆瓒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便只能用这个想法来说服自己。
不过,他也不想在温鸯为什么愿意帮助他们这个问题上多做深究——端王如何收场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自打韩楚璧出现之后,端王的心防便已经出现裂痕。
他身后的赫连遂也自知证据确凿无力回天,索性丢了手中的刀,双手背过去。
禁军一涌而上,将二人与之前跪在阊阖门前的汉臣与崔灵素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哥莫以为这样便是胜了。”拓跋澈无视横在自己肩头的枪戟道,“陆瓒、温鸯…他们二人既然能叛我,你怎知有朝一日他们不会叛你?”
“自古邪不压正!”韩楚璧梗着脖子冲他喊。
端王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忽而便笑了。
“都是踏着人的尸骨上位,又何谓‘邪’?何谓‘正’?”他仰头道,“说得冠冕堂皇…史官也是食君俸禄,自然要受君之命书写纪年大事。正邪面对王权有区分的必要?太祖为将却起兵造反,先帝虐|杀手足后上位。今日我若事成,百年后亦是一代明君。”
听他话语间犹有不服之意,天子也笑。
“有一人常对朕说:这世上没有‘倘若’、‘如果’,有的只是已发生之事。”他慢慢道,“不论前人如何,先帝初立朕为太子之时,朕便是正统。父皇死后,朕应诏继承皇位。今日你即便事成,只要未杀尽天下人,也去不掉一个‘篡位’的名头。它会在你在位期间一直在你左右,从此你将日日活在忧惧之中——元承,你好好想想,这真是你想要的?”
拓跋澈红着眼睛抬起头,咬着牙根看着自己的兄长。
“那又如何?你也说,这世上没有‘如果,有的是已发生之事。’”他嘴角挑起一丝得意的笑,“如今我已事败,可你又能那我怎样?母后临死之前不是要你护我?皇兄是孝子,又一心向佛,年年盂兰盆节供奉她,若是杀了我,母后今后如何得以轮回?”
天子有孝心是众所周知之事。
“陛下!陛下您不要被他花言巧语欺骗了!”韩楚璧见皇帝久久不语,担心这吃人的王爷不会受处决,便着急地唤着他,“他活着的人干死了的何事?!”
陆瓒和温鸯也提起一口气——经靖王一事之后,两人皆知天子看似暴戾,实则心软,唯恐他就此放过端王,以致于埋下后患。
端王能韬光养晦八年,焉知他不会再隐匿一个八年?像这种几欲疯魔的人,只能赶尽杀绝,否则必有后患。
“端王残杀要臣,妄图谋反,证据确凿,理应处决。”陆瓒率先跪地请求。
温鸯也跟在他之后伏地:“臣下知端王与陛下一母同胞难以处置,可端王若不死,天下人只会认为陛下软弱,往后将有更多谋反叛变之事,还望陛下早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