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夫人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落在了食指上都忘记松开,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洛老爷子,声音微微发颤,「那现在呢,姐姐还活着吗?」
洛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扶著扶椅的手微微发颤,「我不知道。」
祝夫人颤抖着手将杯子放到了桌上,「那,那当年下葬的是...」
「是我骗你娘的。」
这些积压在他心上多年的话此刻终于说了出来,洛老爷子浑身微微颤抖著弯下腰去。
烛火将他的影子越拉越长,但他的身子却越缩越小,像是恨不得将自己都缩成一团,这位上过沙场斗过百官护国圣架,从来都是坐怀不乱的中书令大人,此刻却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用手蒙住了脸。
「你也知道,你的母亲那个时候病得很重,」洛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在发著抖,「因为那恶疾,她痛得每晚每晚都睡不着,大夫都说她能活那么久已然是奇迹,根本无痊愈的可能。」
祝夫人呆呆的坐在原地。
是,她记得,那时母亲痛到无法下床,气息衰弱,可就是不肯闭眼。
那个时候,已经没得救了,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怎么能,我怎么能...」洛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哽噎,「我怎么能看着她就这么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婳儿已经丢了,那个时候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啊。」
「所以...那个尸体不是姐姐,是吗?」祝夫人的声音也微微颤抖著看着自己已经白发苍苍的父亲。
他点了点头。
就是在安葬了『洛婳』的尸体后,洛夫人也终于肯瞑目,终于撒手人寰,接连失去夫人和女儿,洛老爷不过三十多的年纪,一夜白头。
「父亲,父亲。」祝夫人上前去半跪着轻轻将洛老爷子扶起来,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后来呢?」
「后来我私底下找过你姐姐,可从南边的洵城到京都,路途遥远,而且离我们逃难回京都已经三月有余,在要找你姐姐,无异与大海捞针啊,我找了十几年,直到你成婚,都没能找到她。」洛老爷子垂著头,缓缓抬手抹去眼角的清泪。
他拉着祝夫人的手,看着她问:「你来问我这些,是不是觉得今天来那孩子...」
祝夫人沉默著点了点头,「我打见她第一眼起,就觉得无比亲切。」
「那她,她...」
「可她是孤儿。」祝夫人轻轻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看到老爷子怅然若失的怔愣了片刻又闭上了眼,祝夫人也站起身抹去脸上的泪痕,在洛老爷子身边坐了下去。
沉默片刻后,洛老爷子缓缓睁开眼,拍著祝夫人的手说:「若她真是,真是婳儿的孩子,无论如何,哪怕拼了我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她有半分闪失。」
「可若她是姐姐的孩子,为何这么多年,姐姐不来找我们呢?」祝夫人轻轻说道。
洛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目色坚毅的说:「可她和你和知珏都这么像,无论如何,在她的身世没有明了之前,谁都不能动她,就算是裴玄辰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