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端甚至能听见身边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扶额,叫沈策:“你换了衣服不去猎场,跑到诗会来做什么?”
“本来是要去的,路过时候看了一眼,发现好像是有热闹可以看,就转进了庭院中。”
沈策也没再看傅清宁,转过身来,同裴子端见了礼,又看了眼霍家一众兄弟,点点头,算打招呼。
裴子端啧了声:“小娘子们拌嘴的热闹你几时也爱凑了?去打猎吧,多打几只野兔,晚上烤肉喝酒,你跟我一块儿。”
免得他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沈策却笑呵呵的退了小半步,收回视线后,淡漠的扫了高庆元一眼:“我方才听着,你好像是不怎么服气对吗?”
高庆元没看见他的眼神,只听他平声开口,似心平气和。
想沈策素日里是个最直爽的人,做事多凭自己心意,看不过眼的人与事他从不惯着,也向来不卖谁脸面。
恍惚间,以为自己抓了救命的稻草。
毕竟她虽然是有心刁难傅清宁,可霍家人确实欺人太甚!
她一个小娘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要她当众道歉,逼着她下不了台。
若是落在沈策眼里……沈策或许不喜霍家人今日行事做派。
方才与霍云峥兄弟打招呼,不是连句客气话都没说吗?
越是这样想,高庆元心内越是笃定。
她端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尾泛红,柔弱点头:“也不是不服气,只是……只是我无心之失,霍大姐姐她这样逼我……我,我有些害怕……”
傅清宁一时觉得头疼。
沈策眼中的漠然她看得真切,高庆元但凡有点眼力见,抬头看一眼,都说不出这番矫揉造作的话。
果然沈策脸色更难看些:“那如何你才肯心服口服的道歉?”
高庆元这才觉出不对,猛然抬头,一时撞进沈策没有半点温度的眸中,心头一凉:“小侯爷……”
沈策面上挂了些不耐烦:“无论如何都不肯了?”
“不……”
高庆元很快稳住心神。
她看傅清宁,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会写字,会作诗,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她今日若不能找补回些许颜面,今后在金陵行走,只要见着傅清宁,她就要矮上三分。
她才不干!
“我的诗与字自然都不如郡主的,可自问琴艺不俗……”
傅清宁顿时明白了。
霍明意却拦着不许:“高三姑娘。”
她咬重话音,声似幽冷寒崖顶倾斜而下的冰泉,入了山涧之后,怕打着河床碎石,激荡出层层寒凉,撞在人身上,带出刺骨疼痛:“今天本就是你寻衅在先,到了此刻不肯道歉,还要与我表妹斗琴,这难道也是我家仗势欺你吗?”
傅清宁或许不知,但霍明意她们都晓得。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高庆元也就占着个琴了。
许是别的上面她实在太没有天赋,无论怎么学,也始终平平,唯有古琴,尚算得上有些天资。
范夫人便更精心在这上头教她,花重金请了名家指点,大概是希望她至少有一样能做到出类拔萃,至少也拿得出手,说得响嘴。
高庆元的琴,无人能出其右。
如何与她去比这个?
可事实上傅清宁是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