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德亲自带着人迎出门来的。
傅清宁这个官封的郡主,在高门贵女之中或许没什么,只要她自己不摆郡主的谱儿,郡主二字,对旁人而言,也只是个叫法不同。
反正不管她是不是明仪郡主,见了面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真有那不客气的,似谢元姝那种,她就是封个公主,也照样是不客气。
可对于赵启德这样的商贾人户,再有便是朝臣们,那就完全又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赵启德鬓边甚至还挂着薄薄汗珠,疾步下了台阶来,满脸堆着笑,但让人看来却并不会觉得厌烦。
虽说也是讨好,却因不至于到谄媚那个份儿上,只有恭敬客气,是以倒也还好。
他躬身下来拜了一礼:“不知郡主大驾光临,当值的奴才不懂事,竟让郡主在府外干等着,是草民疏于管教,御下无方,还请郡主恕罪。”
傅清宁说了声没事:“我是来寻赵老爷你,有些事情想同你说一说,也不至于大动干戈,赵老爷不必说这个了。”
赵启德到底在生意场上大半辈子的人,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声,有心要问,可杵在府门外说话总归是不像话,于是暂且忍住,先转与徐嘉衍寒暄两句,而后引着傅清宁与徐嘉衍二人一路进了赵家正厅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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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进得府中,傅清宁才觉出商贾人家的那些小精明来。
这宅院自外看着再寻常不过,大抵以赵家财力,及他家在金陵城中口碑,这样一座府邸未免太低调了些。
可等真正进了门,过了影壁墙,这一路而来,所见无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名品。
就是正厅外的长廊上,廊下都还悬着东陵玉带,整条玉带雕刻出八仙过海,富贵吉祥的图案来,精致的不得了,寓意也好。
傅清宁和徐嘉衍对视一眼,谁都没说什么。
赵启德瞧见了她的视线,讪笑道:“这是草民的祖父留下的东西,祖父爱玉,昔年托人花重金从扬州一收藏大家手上买回这套玉带,珍藏把玩了十年时间,之后便悬于正厅廊下,几十年的时间,都没有再拿下来过了。”
既是人家心爱这些,买回来收藏都无可厚非,不过是人跟人的想法不一样,赵启德人家祖父买回来就是要挂出来,日日能看见,还要叫登门得客人们也都看得见,这是人家的自由。
傅清笑道:“我瞧着这玉带很精致,原是这样的来历,那怪不得了。”
她语气听着都好,也不像是要找麻烦而来,赵启德把这句话细细的品味了一番后,略微放了心。
然而等到进门之际,徐嘉衍却负手立于廊下,甚至越发往旁边儿挪去几步,显然是不准备进屋的架势。
赵启德刚松下去的那口气,猛地又提起来:“小郎君?”
傅清宁却先叫他:“赵老爷,今日是我有事找你。有几句话,我同赵老爷私下说。
表哥只是陪我过来,咱们谈什么,他不听,也不管。”
赵启德只觉得头皮一紧,下意识还是去看徐嘉衍。
他跟徐嘉衍打过两次交道。
是别人设宴,席面上一块儿见过。
小小年纪,气势却实在太足。
他那会儿就想,官家出身的小郎君,得忠勇侯府与金陵霍家庇护,又做了升王世子的伴读,又何必跟他们这些一身铜臭之人搅和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