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走?”我拉住沈知秋的手,这几日她消瘦许多,神色恹恹,吴老将军的逝世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弟弟已经向皇兄请了旨,吴家的产业虽然不多,但也需要打理。现下局势稳定,我们也没有在这里停留的必要了。”
沈知秋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她本就是公主,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不可能永远陪着我吃喝玩乐,我早就知道的。我与他们不同,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孑然一人所以胡作非为不计后果,但现在我遇到了命定之人,自然要跟着他。
“道理我都懂。但是,还是好舍不得你啊……”我抱住沈知秋,十分不舍。
沈知秋回抱住我:“还会再见的。外祖父临终前,四哥已经同他提亲,皇兄也已知晓,国丧一过便会赐婚。待你们大婚之时,我们会回来喝喜酒。”
我们抱了许久,拉钩约定下次一定要见面。
“我让竹先生留下了。”沈知秋说,“你身子弱,多保重身体。竹先生会关照你的,他的医术举世无双。”
我眼泪汪汪,倒是沈知秋豪气地拍了拍我,“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阿轩,我们要往前看呐!”
我笑着抹眼睛,沈时偃走到了我身侧,他简短交代了沈惜月两句,他们兄弟之间总是言简意赅。
“四哥,阿轩,后会有期!”沈知秋说完这一句,就率先钻进了马车。
沈惜月对我们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子。
季尹一甩缰绳,马儿慢慢走了起来。马车走得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从街口消失了,我大喊一声:“一定要再见啊!”
沈知秋从车窗探出头来向我挥手:“好!”
等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我才回头,沈时偃就站在我旁边,他低头与我对视一眼,揽住了我的肩膀:“你们的感情倒是很好。”
“因为他们真的对我很好。”
“走吧,本王会对你更好的。”他拉住了我的手,用不会弄疼我但不容我挣脱的力度,引着我一步一步往里走。
侍卫和婢女们看到他的举动,纷纷低下了头。
我们的未来,又会何去何从呢?
回到府里,沈时偃让人去请竹先生过来为我诊脉,我问他为何突然要看诊,他说:“本王虚岁二十有四,未曾有侍妾和子嗣,皇兄的意思,是令你尽快诞下孩儿,等你我完婚以后,我不日就要出征……”
子嗣?出征?!
我强忍住掀桌的冲动,深深怀疑自己这是被骗婚了……哪有人刚成亲就立刻生孩子的?还不日出征?敢情我们一成亲,我的任务就是生娃带娃,连度蜜月的时间都没有?说什么子嗣,只要留个后代,本尊就可以毫无牵挂地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了?
沈时偃低头看我,我扭过头不让他看,胸中憋着一口气。
“王爷。”竹先生已经提着药箱候在门外了。
“竹先生请进,有劳了。”
竹先生放好脉枕,“郡主,请。”
我心里有气,却不想有外人在的时候拂沈时偃的面子,看诊对我来说总归没有害处。我于是配合地伸出手,搭在了脉枕上。
竹岑这次替我看诊极为认真,想必是因为沈时偃对子嗣的重视,他问什么,我便如实回答,只字不提蛊毒的事。
“如何?”沈时偃此刻的关心,落在我眼里就是变相的道德绑架,原来他不是急色,是急着让我给他生孩子……一想到这个我就气闷。
虽然成亲以后迟早会有孩子,这个时代大概也没有靠谱的避孕措施,但我一想到他说到子嗣时理所当然的表情和语气,就觉得自己是他们眼中没有喜怒哀乐、只有生育这一个作用的生育机器。我是接受过新世纪自由思想教育的人,绝对不能对这样泯灭人性的要求妥协。
“回王爷,郡主贵体阴寒,又有心疾,脾胃虚弱,气血两亏,此时不宜备孕。”
“嗯。”沈时偃面色冷峻,“本王早有心理准备。”
“王爷不要气馁,郡主尚且年轻,多调理,总会有法子的。”
“无妨,一切以郡主的身体为重,不必操之过急。”
“臣会尽力。”竹岑恭敬道。
“有劳竹先生。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告诉本王,也可自行去账房支取。”
他们一人一句,我听得头晕眼花。我是妇科医生,怎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是否适合备孕?竹岑已经在尽量替我隐瞒了,实际情况只会比他说的更糟,恐怕一年半载都难以怀孕。哪怕有了孩子,身体也没有足够的保胎能力,我接受不了新生命在身体里死去的残忍,宁可它不要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