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哥!”
南国今日气温骤降,沈知秋披着厚厚的披风,推开了王府大门。她身后跟着沈惜月,他的个头比一年前高了许多,已经比沈知秋高出一个头不止了。
“四哥,阿轩呢?你怎么没把她带回来?”沈知秋一脸忧色。
“她在北国,暂时无恙。我会把她带回来的。”沈时偃面色冷峻,剑眉蹙着。
“你们不是去了苗疆吗?为何又去了北国?”沈知秋一头雾水,沈惜月拉了拉她,示意她少问两句。
“在苗疆生了些变故,现下已经解决了。”
沈时偃回来之前,淳于琼已将他身上的子蛊引出,他眼神凌厉,那只白色小虫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淳于琼见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后悔不迭:她贵为公主,好歹阅男无数,府中面首众多,怎得就见色起意、惹了这样一尊瘟神?果然,好奇心会害死猫,她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一定会离这样的男人远远的。
沈知秋不死心,还想剖根究底,沈惜月抢先道:“想必四哥已有办法解救四嫂,若有用得上我们姐弟的,尽管吩咐。”
沈知秋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附和道:“是啊四哥,阿轩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有难,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咳咳。”沈惜月掩唇轻咳,有些尴尬。
“多谢你们,轩儿若知道了,定会很感动。”沈时偃笑了笑,宽慰道:“六妹的婚事快定下来了吧?嫁了人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任性了。”
沈知秋一听到婚事,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她柳眉一蹙,满脸抗拒:“四哥别打趣我了!那人我都没见过,听说是个纨绔子弟。不知他给皇祖母灌了什么迷魂汤,竟令她赞不绝口!”
“这话以后不可再说。”沈时偃正色道:“莫轻信谣言。你既对他有不满,可先了解一下再做评价。若实在不喜,想来皇祖母和皇兄也不会逼你嫁他。”
“我知道了。”沈知秋老实认错,瘪了瘪嘴。
“天这样冷,你们先回去。王妃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见沈时偃不慌也不忙,沈知秋和弟弟对视一眼,后者向她点了点头,两人告辞离去。
“弟弟,是我的错觉吗?四哥看起来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沈惜月嗤之以鼻:“你以为四哥像你一样,喜怒形于色?”
“嗐,你怎么说话呢?四哥常年领兵,自然沉稳持重,我还年轻,开朗直率一些,不可爱吗?”
沈惜月瞪她一眼,在沈知秋威胁的目光中敷衍道:“可爱。”
沈知秋得意一笑,突然脸上一凉,抬头,一片雪花从头顶慢慢落了下来。
沈知秋伸手接住,雪花一落到她的掌心就化了。
“下雪了!”沈知秋惊喜地喊道,“南国多少年没有下雪了?上一次,好像还是你八岁那年。”
沈惜月也看着漫天的雪花,罕见地露出了温柔又怀念的神色。
沈时偃立在庭院里,雪落了他满身。
“轩儿,算算时日,你已临盆。你那样怕疼,一定在怪我吧?对不起,让你独自面对那样痛苦无助的时刻。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呢?如果是女孩,一定像你一样灵动;如果是男孩,也要像你才可爱……”沈时偃长长地叹了一声:“苦了你了……”
【北国·长宁】
寝殿里整日烧着地龙和炭盆,温暖如春。林逸的脸却苍白得可怕,他的脸颊凹陷,薄唇没有丝毫血色。他怀里捂着手炉,似乎还觉得不够温暖,消瘦的身子在棉被下轻轻发抖。
“皇上,小皇子醒了,正哭着呢。”太监跪在外面,俯首禀报。
“一群人还哄不好一个婴孩?”祝星怒道。
皇上的身体已经很差了,解蛊几乎耗尽了他的气血,要靠服药才能强撑着上朝。这些宫女太监还总是哄不好团子,让皇上忧心,真是一群废物。
“把他抱过来。”林逸在帘内轻声道。
“是……”祝星心中酸楚,却也只能听命行事。
团子哭得满脸通红,林逸将他小心地接在怀里。
“不哭,不哭啊……”他想说,“爹爹在”,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林逸笑容苦涩,那孩子睁眼看到他,奇异地停止了啼哭。
“皇上,您一抱啊,小皇子就不哭了,果然还是和您亲。”太监奉承道。
“嗯。”林逸低头亲了亲团子,那孩子小脸粉嫩,身上一股奶香味。
团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长睫眨了眨,慢慢咧开了粉嫩的小嘴。
“啊呀,小皇子竟然笑了!”太监一惊一乍的,祝星瞪了他一眼。
林逸的心软成了棉花糖,苍白的唇角扬起了大大的弧度,病恹恹的脸上现出了这个月以来最生动的神采。
祝星激动得热泪盈眶,看来把团子抱过来是对的。虽然会累着皇上,但他这么高兴的样子,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到了。
林逸抱着团子亲了又亲,他的轻吻一落在孩子脸上,团子就乐得咯咯直笑。
“好了好了,不笑了,再笑,就要打嗝了。”林逸的语气温柔极了,团子对他的亲近治愈了他心底的空虚,唤醒了他内心深处对亲情的渴望。
林逸突然无比羡慕沈时偃。轩儿钟情于他,还给他生了个这样可爱的孩子。他何德何能?真是……令人嫉妒。
“没想到,我也会有嫉妒别人的一天。”林逸自嘲地摇摇头,瘦骨嶙峋的手轻轻拍着团子,哄他入睡。
祝星悄悄推门出去,外面,雪已经下了厚厚一层。整座皇宫银装素裹,上下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