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众人还将这位张大小姐夸得天花乱坠,此刻却皆不由得惊骇万分的瞪着她,生怕她会说错一个字,或是再做出什么不敬之举来,触怒了殿下,而殃及到自己。
这时,只见张太尉急忙慌乱的从座位处走出,亦是“噗通”一声,跪倒在昆吾迥诺面前,俯下头颤声道:“殿下……小女无知,绝非有意要冒犯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言罢又压低了声音朝着女儿斥喝道:“絮影,还不快向殿下赔罪!”
“殿……殿下恕罪……絮影知错了……”被父亲这一喝,张絮影才彻底清醒过来,字不成句的出声。
昆吾迥诺斜睨一眼跪在面前的父女二人,又抬眸扫向众人。
原本瞪大双目注视着这边的众人立即垂下头去,无人敢与他直视。
那双冰眸空净无秽,邪逸无暇,便如同那美到了极致,却也冷到了极致的邪玉,哪怕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也会令人神魂皆飞深陷其中,纵然知道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知道自己会为其所害,却仍是难以抵制住那般致命的诱惑,而那邪玉散发出的异芒,更是摄人心魄的,让人无限沉沦,直直沉入地狱!
“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白玉扇不轻不重的敲在桌案上,每一声轻响都似是敲在了众人的心头,令人整颗心也随之而提起。
“咕咚、咕咚、咕咚……”大殿中静得几乎可以听到众人的心跳声。
昆吾迥诺依然那般雍雅而懒散的坐在原处,那抹肆然的邪笑始终点在他唇际,冰眸淡淡瞧着殿中的千面万状,主宰着每个人的命途。
时间慢慢的滴过,也不知沉寂了多久,众人皆不敢抬首,生怕一个不觉,便撞上了那双冰眸,进而不受控制的堕入地狱。
“迥儿,张小姐也是无心的,你”终于,昆吾国主开口道,只是,他若视而不见还好,昆吾迥诺似乎就是在等他发话,刚闻得这半句话,那冰冷淡漠的目光便挑向了他。
昆吾迥诺轻挑眉梢,还是那般慵懒的语气,淡淡念出,“无心的?”
曾几何时,他也是那一句无心的……
昆吾国主在看到儿子那双冰冷的眼眸时,声音竟忽然止在了喉咙中,思绪恍惚……迷陷……满眼沉痛,满心苍苦……再无法吐出半语。
信苍曲目光微侧,溜过这父子二人,那一刹,似是忽然看明白了一些东西,眼角弯起,笑意由生。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在这个时候,谁也不会蠢到自己往刀锋上撞。
又过了半晌,昆吾迥诺忽轻笑一声,目光转向了身侧看戏的信苍曲,“麟王殿下觉得,张小姐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呢?”
他竟这般牵强的将问题扯向了她!
随着昆吾迥诺的话锋,众人也齐齐向这边看来,虽不解殿下何以待这个信麟如此客气,但此刻哪里还有那份闲心去寻思这些,只盼着这个草包质子能够谨慎出言,莫要惹恼了殿下。
张太尉父女二人眼中带着一丝希翼,看着信苍曲,虽不知殿下会否听信他的话,但纵然只有一丝希望,也总好过无。
“爹爹,您对这位天信麟王了解多少啊?”冯璞悄悄的凑到冯九兴身侧,低声问道,从昆吾迥诺、信苍曲两人一同来到这尚华宫开始,他的好奇心便蠢蠢欲动了,本还打算着待宴会完毕时,去探探冰肃和石东渡的口风,可此时昆吾迥诺对信苍曲的态度,不由更加勾起了他的兴趣。
冯九兴瞥一眼儿子,剑眉一竖,压低声音斥道:“回去坐好!”
“这么多人都在场,殿下为什么唯独问了他呀?”料准了父亲此刻不敢揍他,冯璞对冯九兴的话似是充耳未闻,又好奇的问道。
“你……”冯九兴气得好一通吹胡子瞪眼,冯璞却一概熟视无睹,一双贼亮的眼珠一闪一闪的,继续问道:“爹,您说这位麟王殿下会如何回答呢?”
冯九兴强压下怒火,没好气的看着冯璞,心知自己若是不回答他,这臭小子定会问个不停,终是低声道:“此时麟王若说张小姐是有心的,暂且不论张太尉,便是国主也会恨上他的,堂堂的一国之主,金口玉言已经将话撂下了,他信麟自是不能驳,可若说张小姐是无心的,方才殿下问他的语气,又明摆着就是要他说,张小姐此举是有意为之,试问给他十个胆子,他敢开罪殿下么?”
“当然不敢。”冯璞听得入心,摇了摇头。
“所以,不论张小姐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麟王都不能评断。”冯九兴继续道。
“有道理。”冯璞一副受教的模样点点头,又看向那个带着面具的红衣公子,轻喃道:“那……他要怎样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