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一脸严肃,说出来的话亦毫不客气。
玉如不知当年的事,有些茫然,望着她,片刻,又望向父亲和母亲。
严祺无奈,与容氏对视一眼。
“这说的是什么话,仿佛我们跟圣上有多大仇怨似的。”容氏放下绣绷,走过来,嗔道,“我们是去贺寿,礼义人情罢了,哪里是图着什么好处。再说了,就算我们想图着好处,圣上不给,我们又如何讨去?”
见漪如皱着眉头还要说话,容氏拉过她的手:“好了好了,你的道理我们都知道。此事,我和你父亲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我们虽回南阳居住多年,但当年圣上不曾收回封号,高陵侯府就还在。这万寿节是圣上的面子,京中凡得了宫中帖子的,谁人不去?再说了,你父亲已经在国子监里那许多人面前露了一面,若装作不在京中,岂不成了欺君?这些关节处置不好,将来若被什么人翻出来,可是要吃亏的。”
漪如自也知道这等道理,看着父母,目光不定。
其实自从严祺决定回京城,她就知道,跟皇家打交道在所难免。
严祺一心想着严楷出人头地,平步青云。在京城之中,还有什么路子能够比直接跟皇家来往更容易实现?严祺纵然是吃过亏,但也正是因为这场吃亏,让他认识到离开皇家的恩宠,严家会有多么失落。他就连让儿子出仕也要费许多工夫,这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
“既是如此,父亲母亲要去万寿节,我自是不敢反对。”漪如道,“不过有两件事,我要事先说好。”
见她没有坚持,严祺松一口气,忙道:“何事?”
“第一,父亲须谨记先前的教训,若圣上要父亲入朝,父亲不可答应。”
严祺和容氏相视一眼。
“这又是什么话。”容氏道,“圣上要你父亲入朝,那是对严家重施恩宠,为何不答应?”
漪如正色道:“正因为这是施恩,父亲才不可答应。父亲从前的高官厚禄,都是因为圣上提携而得,实则无甚根基。这等虚荣,圣上赏下来容易,收回去也容易,端看形势。父亲在朝臣们的眼里,也始终不得尊重。故而依我看来,不如不要。父亲让阿楷考学,又让他进国子监,其实就是存了要纠正严家名声的心思,切不可为了那镜花水月般的名头,失了本心才是。”
容氏正要说话,严祺却道:“有理,我答应了。”
只见他看着漪如,微笑道:“第二件呢?”
“这万寿节,我不去。”
二人又是露出讶色。
严祺“啧”一声:“前面说得好好的,你又为何不去?”
“自是因为我的身份。”漪如道,“人人都知道我曾被内定为太子妃,却又被换下。那万寿节的宴上,太子和太子妃都在,我若去,岂非两边尴尬。”
“他们尴尬他们的,你尴尬什么。”严祺不以为然,“那是皇家对不起我们家,凭什么是你躲起来?好好的闺秀,又不曾做错事,不去反倒像是心虚。”
漪如直直地看着他:“父亲要我去,莫不是还想着让我相看夫婿?”
严祺的目光闪了闪,随即道:“又胡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在宴席上相看的道理。”说罢,他的语气却又缓和下来,给漪如到一杯茶,“不过么,你去看一看也无妨。万寿节那般盛大的场合,莫说京中,就连各地的王侯望族也要进京。你不是总说媒人信不得,什么歪瓜裂枣到了她们嘴里也会变成天仙一样?你便趁着这个机会,在那宴上好好看一看各家子弟,看上谁了,父亲可为你去问,也免得被人欺瞒不是?”
果然是这样。漪如翻个白眼。
严祺还要说话,袖子却被容氏扯了一下。
“她既然不愿去,那就算了。”容氏说,“到时候有人问起,便说她身体不适。我们都去了,就算少了她,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这话,让漪如的神色送下来。
严祺看了看容氏,又看看漪如,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终是“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