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着,这事还是不让家里知道为好,于是也不许小娟提起,没想到,容昉倒是已经说过了。
“正是。”漪如老实道,“父亲母亲都知道了?”
“只有我知道罢了。”容氏道,“你父亲多讨厌长沙王,你又不是不知。他若听说此事,难免又要埋怨你外祖父拎不清。”
漪如了然,道:“他是去过,只待了几日就走了。”
容氏看着她:“你也在?”
漪如颔首。
“他为人如何?”容氏道,“可是待人冷冰冰的?”
漪如想了想,道:“倒也不会。阿霁虽看着清冷,待人却是和善的,礼数也周到。不然,外祖父外祖母又怎会那么喜欢他?”
容氏听着这话,忽而将目光盯着她,让她有些发毛。
“阿霁。”她回味着这个名字,道,“我曾听你外祖母说,当年他外祖父吕公带着他,与你们同游梅岑山,为了掩饰身份,你们便这么称呼他,是么?”
“正是。”漪如忙道,“我叫惯了,私下都这般称呼他,阿楷也是。”
“阿楷是阿楷,我回头便说他。”容氏道,“你和王世子如今都长大了,再不是孩童。无论有没有别人在跟前,都切不可随便。万一传出去,便是你不尊重,有损清誉,知道么?”
漪如想顶嘴,但看她一脸正色,话咽了回去。
正要答话,忽然,她听到有人道:“……什么王世子长王世子短的,都是大家闺秀,也该识些体面。这是在宫里,大庭广众之下,妄议男子,成何体统?”
漪如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名衣着精致的闺秀。
这个人,她认得。
漪如记得,她叫柳卉,也是世家高门出身,小时候就曾被选入宫学之中,做公主们的伴读。从前,她一向是临淮郡主的跟班,与漪如无所往来。
柳卉坐在临淮郡主身旁,方才那话,是对身旁几名闺秀说的。那几名闺秀面色讪讪,皆羞赧不语。
这话,也让容氏听到了。
她望向那边,道:“那可是柳家的闺秀?从前看着还乖巧,如今怎说话这般盛气凌人?”
何复的妻子钟氏正在旁边坐下来,闻得此言,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柳女君说这番话,八成是为了讨好临淮郡主。”
容氏讶道:“哦?”
“夫人离开京城久了,错过了许多事。”钟氏道,“夫人可知,临淮郡主为何现在也不曾定下亲事?”
“为何?”
“中山王对这女儿着实宝贝得很,京中高门挑了个遍,总是不满意。偏偏这又是个郡主,低就实在拉不下面子,故而就一直拖了下来。”钟氏道,“也是巧,就在他发愁之时,冒出来个立了大功的北宁侯。北宁侯至今不曾婚娶,在京中炙手可热,无论家世人品,也正合中山王的心意。大家都说,以中山王的身份,北宁侯恐怕最终还是会跟他结亲。”
容氏明白过来。
“如此说来,临淮郡主也对北宁侯甚是中意了?”
“那是当然。你看,别人夸王世子,她就不高兴了,觉得抢了北宁侯风头不是?”
漪如听着,忽而想起来,刚才在殿上的时候,王皇后怂恿皇帝给崔珩赐婚。她曾听到临淮郡主那边的闺秀们叽叽喳喳说话,似乎很是激动。
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朝临淮郡主那边看去,只见她唇角弯着,似乎对柳卉的一番言语很是受用。
柳卉继续教训道:“如今世道是怎么了?京城中的人,何时成了这般没有见识?长沙王世子再是厉害,统领的也不过是区区一隅水师,所谓赫赫功绩,也不过是杀了些劫掠财物的江洋匪盗罢了。若论功绩,哪里比得上北宁侯?北宁侯可是破了南匈奴,不但保住了边境,还让长安免受威胁。将二者相提并论,岂非失了智?”
漪如才转回头来,正思索着该找李霁好好问一问,他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得了失心疯,竟跑到京城里来?
可听到这话,漪如愣了愣,面色倏而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