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贵妃听到环儿喊冤,斜长入鬓的柳眉挑了挑:“你这小蹄子还想耍什么花招?”
环儿连连磕头,满目恭谦:“贵妃娘娘明鉴,奴婢真的不是要耍花招,只是不忍看您被那奸人蒙在鼓里,您想想,那江小姐可是好相与之人?”
寄柔一向对江雯充满警戒,听她这样说,便按捺不住问道:“她有什么藏奸之处?你又如何得知?快一一从实招来,若敢弄虚定不轻饶!”
环儿睁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怯怯地点了点头,糯声道:“回禀娘娘,寄柔姑姑,奴婢受了二位的指令,就一直想着怎么把目无规矩的枝枝赶出宫去,今日本有机会动手,可或许也是天意,横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什么意外?”贵妃急不可耐地问道。
“回娘娘,今日本是第一天进殿布置洒扫的日子,奴婢本想设计让枝枝冲撞了佛祖,这样她自然就不能留在宫里了,可是恰巧皇上陪着大长公主殿下来视察,枝枝与二位贵人直接碰上,奴婢发现,殿下并不认识枝枝。”
“什么?”贵妃拧起了眉心,“你此言当真?”
环儿点点头,贵妃不满地转向寄柔:“你不是说那丫头是大长公主联合贺家一起要送到皇上枕边的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寄柔讪讪一笑:“这并非奴婢说的,而是那江雯言之凿凿,奴婢也只是顺着她的话推论。”然后板起面孔瞪向环儿:“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娘娘让你做事,你倒东打听西打听,究竟存的什么居心?”
环儿伏下身子,仍是表现得柔弱顺从:“不瞒姑姑所说,奴婢在佩芝殿和枝枝住同一间房,所以也听她说起过身世,她本是光禄寺少卿贺大人家的丫鬟,因为一直服侍贺家少爷比较得其心意,所以才被送进宫来想镀一层金。所以那日您说起的时候,奴婢就觉得和她自己的说法大相径庭,可是口说无凭奴婢也就没有提出来,而如今已经见她们会面,是以知道娘娘您完全被小人蒙蔽了。”
“放肆!你是在指摘讥笑本宫吗?”贵妃怒而一拍桌案,仪态万方的姿态完全被撕碎,她不能容忍自己被蒙蔽欺瞒的事实,也不能接受一个小小宫婢这样当面戳穿她。
环儿被这一下吓得身子一震,内心乱得几乎失了神,可是想起贺延安的交待和如今已经到了悬崖边的情态,狠咬了下舌尖强令自己清醒,朗声道:“娘娘,奴婢并无不敬之意,只是发现了破绽之后迫不及待就来禀报了,所以礼数不周万望娘娘见谅,可奴婢一片赤诚确实是没掺一点假呀,被小人蒙蔽一时不可怕,但若依着小人的诱导让其称心如意了那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经这一番慷慨劝谏,贵妃终于冷静了些,但面上依旧高傲,鼻端轻哼一声,道:“不过一个小丫头,不管冤不冤,本宫就是对付了她又怎么样?哪还能扯出那么些大道理。”
环儿见她态度已经有所松动,立刻继续趁热打铁:“娘娘说得不错,您是千金之躯,随便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做成我们一辈子做不到的事,可正因如此,您的能量才遭到了奸邪小人的觊觎。”
贵妃听了这话,眯起眼打量环儿,环儿低下头,半是刻意半是动情地哽咽道:“其实奴婢也不是没有私心……我们这些平民女儿家,选上宫女就为了多赚些钱、涨点见识,以后回家能过上好日子,奴婢爹娘膝下无儿,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奴婢也常常在佛前祈愿,希望佛祖保佑爹娘身体康健,如今要在佛前动手脚,奴婢、我……”
说到这里,环儿已是泣不成声,郭贵妃心里也烦躁起来。在当今皇上还未登基之时,她就已入了宫苑,这么多年来也算是圣宠不衰,可是肚子一直不争气,没能诞下一儿半女,娘家父母也着急得访遍了名医,母亲更是吃了长斋祈求上天赐降麟儿,虽然郭贵妃仍旧心高气傲不信这些,可毕竟潜移默化侵染着,也不由得心生了几分忌惮,掂量起此番若为他人做嫁衣害了无辜之人,会不会损了阴德?
贵妃敛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挥挥手让环儿退下:“你说的本宫都知道了,先暂时不要妄动,继续等候本宫的消息。”
“是!奴婢多谢娘娘。”环儿如蒙大赦,立即叩首行礼后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