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爬到房顶上,找了找位置,发现那里的瓦片一片叠一片,已经修缮得看不出任何问题了。
但是,他嘴上却说著:“这瓦片看着有点奇怪,我挪开检查检查细节。”
嘴上说话,手上也没闲着——扒瓦片偷听这活,他干得和卫柳一样熟练。
……
屋子内,卫柳和卫钧两人站得远远地,神情中都充满了警惕。
卫柳警惕卫钧层出不穷的谎言,卫钧也警惕卫柳鬼神莫测的下毒能力。
好半晌,还是卫柳先憋不住气,问出了第一句:“你当初把我送走,是不是因为觉得我是皇帝的女儿?”
卫钧没有想到卫柳会知道这件事。
他眼角一抽,思索了一下,才谨慎地说:“你本就是个孽种,我留你一命也是因为我夫人实在是心软,她哭着求我不要杀你,如今她病重想见你一面,你要怎么才肯同意?”
卫柳又问:“我出嫁后回门那日,皇帝也在,用蛊虫验证了你我之间乃是血亲,不是吗?”
卫钧颇有些讽刺地一勾唇角,反问她:“你觉得他拿出来的证据,可以信吗?”
卫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在她看来,皇帝当然并不是一个可信的人。
若说皇帝做出这般侮辱臣妻的恶心事,她是相信的。
卫钧说:“他贵为天子,却敢做不敢认,当初他要把此事遮掩下去……”
“他拿我卫府上下的性命要挟要我忍气吞声,还叫我夫人决不许自尽并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若非如此,我夫人也不至于因为大受折磨,痴傻至此。”
“你一出生他便拿那蛊虫来验过一次,说你就是我的骨肉,那都是胡扯!”
“皇家秘蛊到底是真是假,岂不是只有他说了算的吗?”
“他无非是要拿这来敷衍欺骗,哄着我继续为他卖命,要我卫家继续做他王朝的靠山罢了。”
卫柳听懂了。
可是卫柳依旧不信:“若我真是他的女儿,他为何要促成我与祁盛的婚事?他难道想看自己的儿女香奸吗?”
“他不在乎!”卫钧大喊道:“他除了他自己,他还会在乎别的人吗?”
“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卫柳不懂。
卫钧倒是很了解皇帝的心态。
“皇帝他不管太子废没废,也不管我的女儿到底是名满京城的卫锦,还是默默无闻的村姑卫柳。”
“不管你是谁,长什么样子,他都要查验了嫁给祁盛,目的就是为了不认你,不认你是他的血肉,硬要把你扣到我的头上来……”
说著,卫钧一声惨笑:
“天底下还有比我帽子更绿的人吗?”
“我明明知道他侮辱了我的妻子,却要装作与他君臣相和,信他敬他顺他的模样来保我全族上下的平安……”
“我还要把他逼迫我妻子生下的孩子留下来,嫁给他的儿子来让他掩耳盗铃地装出事情不曾发生的模样……”
“卫柳,降旨赐婚的是皇帝,选择与祁盛纠缠不清的是你自己。”
“你要恨,也该恨皇帝,恨他们皇室荒唐无度。”
“可我妻子是无辜的,她还孕育了你,把你当亲生女儿记挂著,你去看看她吧,求你。”
难为卫钧无论何时都长著一双巧嘴。
哪怕是长篇大论地聊起自己不堪回忆的往事,他也能把自己说成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把黑锅全都甩给别人,最后还能点题再次强调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还是要把卫柳弄回去,看看他那个可怜的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