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钧心里装着自己想做的事,卫柳再想问什么却得不到更多的答案了。
按照卫钧的说法,她无疑是皇帝强迫了卫夫人之后的产物。
她曾经嘴上说着想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世,搞清楚自己作为丞相府的千金为什么会流落在外被卫锦顶替了身份。
但是现在,她只恨不得一切都可以退回从前,退回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她失魂落魄地想要寻求安慰——之前的每一次,“暗十七”都可以很恰到好处地让她重新开心起来。
可是,等她站在院子里,茫然地四处望望,招呼过来一个小厮想要打听“暗十七”的去处时,又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一次,不管是暗十七还是废太子,都无法安慰她了。
反倒是她,应该好好想一想,应该怎样将这件事情告诉祁盛。
她必须亲口告诉祁盛,越早告诉他越好。
她摸著自己的额角,咬著牙齿,又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眩晕和恶心。
干呕之中,她再次听到了柳新知的大呼小叫。
柳新知问:“柳儿,你这真的不是孕吐吗?快来给我摸摸脉。”
她猛地抬起眼,看向对方。
柳新知被卫柳眼中的恨意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
做师父的脸上难掩同情,嗫喏地问:“怎、怎么啦?你生我的气吗?”
卫柳问他:“这件事应该被皇帝和卫钧都隐藏得很好吧?你为什么会知道?”
柳新知没说话,只是面露心虚。
卫柳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闪避的眼神,瞬间想起了更多的问题:
“你当初又为什么会在大柳村?隐居十几年都不出村子?”
“隐居时,你为什么会化名卫昔?你与卫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用卫这个姓?”
“莫非,当年的事情,你也参与其中吗?”
真奇怪,她难受得很,可是思路却变得更清晰了。
柳新知张张嘴,迟疑地回答说:“与我确实有些关系,但是……”
卫柳眉毛一挑。
做师父的心里一个咯噔,语速飞快地对自己的徒弟说:“是皇帝当初召我入宫为卫夫人诊脉,问我能不能从女子的脉象,推算出女子到底是哪一天受孕的。”
卫柳问:“他问这个做什么?”
柳新知答:“皇帝当时是病急乱投医,想证实卫夫人有孕的日子并不曾入宫,那孩子——也就是你——是卫钧的。”
“……这怎么可能?”卫柳摇摇头,叹息一声:“你是医生唉,又不是神运算元,能摸出个月份就可以了,谁能摸出日子来?”
“不过么,我当时被提前告知了卫夫人曾入宫的所有日子,皇帝让我说个别的时间,我照做了。”
“卫钧信了吗?”卫柳追问道。
“唉,卫钧因为这件事,反而笃定了卫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帝的。”
“啊,为什么?你随口胡说的日子不对,卫钧没和他夫人在一起?”
“卫钧觉得,皇帝是在骗他,我说的话都是皇帝教给我一起骗他的。而之所以要骗他,那么真相一定是另外一个样子的。”
卫柳听了柳新知这话,默然不语。
卫钧多疑,但是似乎他的质疑并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皇帝没有,那么何必这样大费周折呢?
她一直以为卫钧是个脑残,现在才意识到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正是因为皇帝脑残,所以皇帝挑出的宰相才会是这样的脑残之徒。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往外走,却被柳新知一把抓住。
柳新知问:“你要去做什么?”
卫柳说:“我要进宫,去找皇帝问个清楚,他当初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猪狗不如的勾当!”
……
卫柳与柳新知在院子里交谈争执的话,祁盛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躺在房顶上,觉得整个人都像是坠进了冰窟窿。
太冷了,冷的他几乎没法思考。
这一刻,他忽然开始想念自己赠与出去的那块暖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