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真的好恨自己,无论他做了什么,杀了多少人,利用自己多少次,她都做不到真要恨他离他而去。
曾经多少欣欢,皆化作一道不能逾越的人命鸿沟,风琴然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追回到原来的地步。她没办法守住余香最后嘱托的两个孩子,亦无法杀了始作俑者报仇,还能如何?或许只有最后这根救命稻草般的竹签了。
风琴然手一挥,木白的竹签上霎时现出一行字来,“何怜神思雨,所念倒其之。”
所念倒其之……风琴然默默揣测着,何怜神思雨,雨思神怜何。与司神联合!
这些年来,她和岐轩经常来往信件,主要就是在探测猜想司神动墨云箫的原因与目的,另外就是一些闲暇的聊天。记得有一次,岐轩在信中告诉她,司神曾经亲自找过他,意欲鼓动他对墨云箫的魂魄不利。自此之后,她每每都小心翼翼,暗中不断查询这其中的因果。后来她终于想通了,明白司神这是要就此毁灭墨云箫。
取他魂魄,让柳霜公主同他缔结出一个新生灵脉,这样就能在对潜迹无一害的情况下摧毁他。可有一点她仍是不明白,这也正是寒岐轩所疑虑的,为何司神一定要毁了墨云箫?缔结新灵脉不仅需要人力,还需要时机,如此大费周章,绝不会有人这样蠢!难道是因为天煞孤星么?
当然,这也只是他们的猜测,不到最后,不能坐实。总之来说,司神想要毁掉他,那么就一定会采取极其残酷的方式,这样就够了。
自青茉去之后,服侍风琴然的随身宫婢换成了春雪。她看上去机灵可靠的很,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于她的喜好很是知晓,应该是当初墨云箫亲自派来的。风琴然知道,春雪的服侍不仅是照顾,还是一种监视。
此时听春雪在外面禀报,“雨令大人,张总管有事求见您。”
屋内的风琴然面色一冷,声音强烈拒绝,“不见!”
只听“砰”的一声,殿外的张总管已然跪地,哀求风琴然,“雨令大人,求您去劝劝少主吧!少主忙于朝政,已经三日三夜不曾合过眼了啊!”
殿内是一片沉寂,随后再次传来一声冷情的拒绝,“你怕是找错了人,回去吧!”
张总管急慌道,“可天底下再没有一个人比您更能说服少主了啊!您说什么少主都会听的。”
她说的他都会听?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他的想法与决定,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改变。
下一刻,风琴然已经把门拉开,对还在地上跪着的张总管道,“你随我进来。”
张总管观她的面色,没有见到雨令大人再拒绝,便稍微松口气,小步跟随风琴然进殿。
此时的殿内,只有风琴然和张总管两个人。风琴然低声问他,“我听外人说之前服侍先族主的陈禄陈总管回乡下养老了,是吗?”
张总管似是想起什么恐怖的事,立即浑身一哆嗦,低头小声道,“是。……”
风琴然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是傻子?”
张总管吓得噗通一声再次下跪,颤颤巍巍说道,“求雨令大人体恤体恤奴才,绕过奴才吧!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也不敢说呀!……
他日日夜夜在少主跟前,前有顾令之死,后有青茉沉塘,再是封家灭门,加上宫里头令人沉默寡言的氛围,他是知道少主的脾性的。一旦被少主知道自己被雨令大人问过话且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他这条小命也就不长久了。
通过张总管的面色,风琴然猜到了结果。陈禄,一个伺候过先族主的忠仆,墨云箫是断然不会放过的。一切都好讽刺,她竟然还会抱有一丁点希望?以为他是从顾令之死时才变成了这样,原来早在他继位时,或者更早,五年幽禁出来后就已经如此了!
这一刻,这几年下来,细思,极恐。
这一切,都是源自她啊!
最终,风琴然还是选择了随张总管到他处理朝事的书房。
她轻轻踏入门槛,看他忙乱疲倦的样子,不觉话中带了一丝温柔,“少主,歇会儿吧。”
提笔的笔尖忽地一滞,墨云箫猛然间抬头看向玉阶下。木槿蓝衣依旧,腰间悬挂鹅黄墨莲香囊,眉目清秀传神。
墨云箫心头一喜,沉掬的笑容立刻绽放,走下来迎她,“然儿,你原谅我了?”
风琴然背转过身,神色霎时冷下来,“我来,只是提醒少主莫过劳累,不然费尽心思得来的江山毁于一旦,岂不可惜?”
“你!……”墨云箫收回原本想要挽她手的想法,平息心中的气闷,走到她面前凉声问,“迄今为止,你心中是不是觉得寒岐轩比我更好,更值得你去相濡与共?”
风琴然直视墨云箫的眼睛,那眸中充满了被仇恨沾染的嫉妒与不甘,她慢慢弯起了嘴角,渐渐地,薄雾弥漫她眼中,清声吐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