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朝弦为自己女儿终于理会他而感动,而场面一度尴尬,他问向自己女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绝不允许你再用这些东西伤害他!”柳霜用坚定不移的语气强调,恰时风停,额前整齐的碎发趁势挡住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就算你是我亲生父亲,也不例外!”
玉朝弦的双眼中似乎涌动着一些不知名的情绪,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然而仅仅刹那间,他双手交叉放于脑后,自顾自往回走,又恢复到一开始那副懒散悠然的样子,瞅到墨云箫所站位置,有意无意地叹了句,“真是令人羡慕嫉妒。”
一向话多的寒歆韵,此时竟然微垂头,不知在想什么,做起了淑女模样,默默跟随在玉朝弦后面。
四下安静的有些令人害怕,隐尘、迎雁、春雪与秋图当什么也没听见,小心翼翼地各回各屋。只剩下停留在原地的墨云箫与柳霜。
徬晚的一束夕阳打在两人的侧脸,赋予一半身子橘黄暖光,另一半却依然处于凉风黑暗中。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柳霜忽然问。
墨云箫将头便开一寸,“嗯”声承认。
“什么时候?”
“遥望川大战,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信凉帝师就是你父亲。”
虽然惊讶,但柳霜清楚墨云箫一直不同她说的原因,无论是信凉帝师,还是她的父亲,都与她联系紧密。为了不给她徒增烦恼,为了不破坏她与父亲以及信凉的关系,墨云箫想将这事就此揭过。她握紧双拳,几乎是咬牙道出口:“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墨云箫叹道,“我同你一样,都不明白,但我想他自己应该也很矛盾。”
潜迹大陆上实际从普五灵晋升成功,修成十三重冰灵的第一人,缔造出罗寒至冰刺,借着司神的名义,三番两次想要他的命,最后却误杀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许是自责与愧疚让他做出退步,才不继续执行当初要杀他的决定,反而在离火堂一举之下救了他。
但玉朝弦和司神要杀自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们的目的是否如出一辙?
深思熟虑间,眼前人却早已没了踪影,只从庭院尽头传回一满含气愤的语句,“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她去了也好,只有问过,才会有想知道的答案。只可惜柳霜前脚刚走,玉朝弦便重返此地。
“我是故意避开她,来寻你。”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但玉朝弦出口的话严肃至极,与刚才懒散的语气截然不同,“我想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墨云箫当然十分认同,“帝师想说什么?”
玉朝弦不多废话,直接讲起,“上古有六界,六界之上又有灵,乃万物之始,是为无心无欲。身为灵,你却反其道而行之,拥有了你不该拥有的情欲,这分明是在逆天。”
边聆听边思虑,墨云箫已经做好了反问,“帝师竟也相信天命?”
“我是不信,但为人父母,为保女儿周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你屡次想杀我也是这个原因?”
玉朝弦半叹道,“算是,但心软仍然不可避免,”他转身极度认真地直视墨云箫这个人,眼睛里虽有肃容的模样,但此刻却大多是惋惜,“说实话,你对小然的关怀以及过往付出过的所有,我都看在眼里。生与死徘徊间,我佩服你的顽强意志,也很欣赏你的盖世才华,不怀疑你对她的深情,可惜你并不是能陪伴她一生的人。小然最想过的是安稳的生活,扪心自问,你能带给她么?”
墨云箫想反驳,但话到嘴边,想到自己本是壁灵的事实,一时间心中波澜起伏,在玉朝弦继续一言一语的讲述中,逐渐归于沉寂。
“当你另一只瞳孔也变成冰蓝色时,带给小然和潜迹的,只能是无尽的痛苦和毁灭。你比我更不想毁了她,不是么?”
玉朝弦一句又一句的警告着墨云箫,“我不管你们之间有过怎样的山盟海誓,我的女儿就算终身不嫁,也绝不能同你在一起。”
万里晴空渐渐被乌云覆盖,冷飕飕的浊风袭人面庞,从排排木槿树上掉下诸多落花,混着风沙一起吹过身侧,打在身上。
看样子像是要下雨的天气,并且雨势不会太小。
玉朝弦站在墨云箫对面,抬头望向天空叹息,“就当体谅天下父母的一片苦心吧,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就算担下拆散有情人的恶名,他也要护自己女儿周全!
“虽然做不成夫妻,但你若不介意,我和阿韵可以视你如己出,你们可以像最开始那样,以兄妹自处。”
墨云箫硬气冷笑,第一次和玉朝弦硬碰硬讲话,“学寒岐轩?他能把她当妹妹,我不能,也不想。她本就为年龄差烦恼,最不愿的就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待。你们的好意我已心领,但请恕我难以从命!”
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充分在玉朝弦与墨云箫之间应证,玉朝弦寻觅到绝佳契机,成功点下墨云箫动穴,并在墨云箫耳侧冷言:“年轻人,思想太偏激执着不是好事,你若执意如此,到时后悔,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就站在这里,趁着这场风雨,给你一柱香时间清醒,好好回忆下天凤现世时引出的那首诗!”
这次玉朝弦是真的离开了,只留下墨云箫一个人在原地一动不动。风刮得越来越大,一开始是丝丝细雨,后来直接豆大雨珠往下落,且落花袭击在人的脸庞变得生疼,压在玉冠下的头发有几缕掉出,此刻已经完全被吹乱。即便穴道已被自己冲破,墨云箫依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就好像是真的思考重事一样。
天凤现世,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当时那首诗是什么来着?
世间有缘皆有因,天意有缘未有果。壁灵动情作孤苦,命里自有天数定。